季善远听到春杏的话,淡淡的摇摇头,“不必,我又不缺钱,我做糕点不过是打发时间!” “也是,我这挣的仨瓜俩枣也就够给你买个首饰,难怪你看不上!” “你挣的一分一毫都是自己劳动所得,花着安心!我来给你帮忙,又不是想挣你的钱!” “你嫁人了,你夫君的那就是你的,花着更安心。” 季善远笑笑没说话。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季善远掀开蒸笼盖,微甜鲜香的气味在空气中流淌,吸引路人驻足。 春杏吩咐人端出去售卖,她拉着小妖去后院坐下,吩咐人新沏了一壶茶水,拿了几样精巧点心。 两人坐定,春杏开口道:“季善远,咱们也认识五六年了吧?你跟之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你看我都显老了!”说完指着眼角的细纹给季善远看。 季善远认真打量一下,“哪有?我觉得你比之前更好看了呢!” 春杏笑着捶她一下,然后笑意慢慢消失,缓缓开口:“季善远,我要结婚了!” “真的吗?和谁呀?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付记酒楼的少东家,他之前在省城开酒楼,外面时局纷乱,他的妻子也死于战火中,如今,他关了省城的生意,准备长期留在这里了,他在我这里买过几次糕点,长的倒也端正,人也和善,前几日遣了媒人上门,要娶我做续弦,我答应了。” “续弦?” “嗯,他还有一个女儿,那女孩子不过五六岁年纪,冰雪可爱,我很喜欢。我父母对这桩婚事也挺满意的。”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春杏摇摇头,“那不重要,这世间的夫妻,有几个是因为爱情结婚的?两人能相敬如宾就已经极好了,何况爱意总会消失。” 季善远停顿一会儿,“我觉得毛球挺喜欢你的!” 春杏闻言,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季善远反问。 春杏慢慢停下笑来,“前几年我们看着年岁相当,现在我看着像他姐姐,再过十几年,人家肯定会说我像他老娘,再过几十年呢,别人又该说我像他奶奶了!哈哈哈!” “季善远,我们认识五六年了,你们的来历我虽然不太清楚,但肯定都不是凡人,你们都是好人,我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我只是一个平凡人,人类的寿命太短,我不想做别人生命中的过客。” “这样就挺好的,找一个平凡的男子,过普通的小日子,我们会争吵,然后再和好,一起慢慢变老,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相濡以沫。” 季善远有些出神。 “春桃,我真佩服你,看的这么透彻!” “那是!我拖到二十多才结婚,总不能还像小姑娘一样稀里糊涂的,看见爱情就飞蛾扑火一样扎进去!” “成年人会权衡利弊,会断舍离,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季善远,我可是锱铢必较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 春杏越说越尽兴,大喝一声,“拿酒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第 80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季善远喝的酩酊大醉,月色西沉,才踉踉跄跄的出来,彦清绮从树上跃下,伸手扶住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彦清绮皱眉,又在念叨什么? “君恨我生迟,我叹君生早。若得生同时,誓拟与君好。”这不都好上了吗?彦清绮不解,抱起季善远向山上飞去。 彦清绮将季善远放在床上,季善远顺势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彦清绮,你爱不爱我!”淡淡的酒气呼出,交织着甜甜的气息。 “爱!”不管季善远何时何地问这个问题,彦清绮都不假思索。 “可是我很快就老了,你还永远年轻!我们不该在一起的!”季善远懊恼的甩甩头。 “我只是个凡人,应该跟另外一个凡人在一起,经历世间艰辛,生老病死。不应该跟你在一起,你能活一万年,我只能活几十年,我在你的生命中只是短暂的停留,等我死了,再过几十年,到时候你肯定都不记得我了!” “不会,下辈子我还会去找你!” “那我下辈子投胎转世,我不要记得你,你也不要找我了,下辈子不要再跟你在一起了,太累了!” “你后悔吗?” “是,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会,我像你豢养的宠物一样,你让我衣食无忧,我给你逗闷取乐。我脸是不会变,可我的思想,我的心会变,我不喜欢现在这样。” 季善远喃喃说完,沉沉睡去,徒留彦清绮站立原地良久。 第二日醒来,季善远只觉得头痛欲裂,彦清绮端来醒酒汤,“醒了,快喝,下次不许喝这么多酒了!”季善远接过一边喝,一边偷偷觑彦清绮的脸色。“我昨夜是不是发酒疯了?” “没有,你昨夜回来就睡着了,怎么,你不记得了?”彦清绮一派云淡风轻。 “哦哦,对对对!我酒品一向很好!”季善远干笑几声,悬着的心放下了。 “待会儿吃完早饭我教你射箭吧!”彦清绮道。 “你不是说我根骨奇差,手臂无力,根本不是学射箭的料。”季善远诧异。 “那要不然你去背医书?” “不不不,我学不会,看不进去。”季善远连连求饶,她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看你对做点心挺有兴趣,要不然我把富春居买下来,给你经营?” “不,我只喜欢做点心,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不擅长经营。”季善远面露难色。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我,我,我……”季善远吭吭哧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季善远,你这辈子命格如此,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对你好,保你一世喜乐无忧。” 季善远黯然,“我知道,我只能依附你生活,我只是没有安全感,我最近常常想,万一哪天你离开了,我连生存都成问题,到时我该怎么办?” 季善远尝试过写话本,三个月了才写一个开头;试过做吃食,又讨厌油烟味。 “我不会走,你放心吧。” “我有的时候觉得我根本不配拥有你,你这么完美,什么都会。我全是缺点,什么都不会。” “季善远,这样比较不公平,我活了几千年,你才短短二十几年,我的寿数是你的无数倍,你安心做自己就好,其余的都交给我。” 来世愿同生,永作比翼鸟。 和鸣相伴飞,天涯复海角。 有日老难飞,互抱栖树杪。 老死化树藤,情根亦缠绕。 第 81章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季善远已经很久没下过山了,山下的吃食她都吃遍了;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她都能倒背如流;鲜艳的裙子、艳丽精致的发簪也吸引不了她。 没错,镜中人依然雪颜乌发,唇红齿白。可是,她的眼睛平静无波,整个人死气沉沉,透着一股暮气。 季善远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苦笑:“容颜不老又如何?” 春杏夫妻已经去世多年,他们的孙子都结婚了,山下的人还是那些人,又不是那些人,人类一代一代繁衍生息,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为一日三餐发愁,努力存钱盖房子娶媳妇生娃。 “老咯!”季善远感叹一声,原来真的衰老不只是面容改变,是身体骨骼,是心态。她现在多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抬头望向院里对弈的两个男人。 毛球依然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彦清绮依然是云淡风轻ᴊsɢ的谪仙人。只有自己,像一个顶着少女面皮的怪物。 季善远咳嗽几声,缓缓躺在床上。 彦清绮,今生得你庇护,此生足矣,来世,再也不见。 心里默默想着,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