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顾淮之回答,他身后常慧赶忙上前,挡住了苏晚的身影。 “你先去处理方丈的后事,这里交给我。” 顾淮之只迟疑了一瞬,便面色不改,决然离开。 他若信她,又如何对得起将自己一手抚养长大,却死于非命的方丈大师。 苏晚看着他背影渐远,眼中星芒渐渐熄灭:“顾淮之,你不是总说佛家普度众生,你现在当了和尚,却骗了我……”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滑落! 苏晚闭上眼,脑中全是他们的曾经。 过往有多美好,现在想起就又多讽刺。 “常慧大师,方丈大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骗了我啊,为何你们佛门却要他为僧呢?”苏晚哑声问着。 常慧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问,冷漠回答:“佛门度一切苦厄,入了佛门,之前种种犹如前世,你罪孽深重,当入狱塔,赎尽罪孽。” 话落,武僧便压着苏晚,将她送往狱塔。 “你为何不信我……!” 苏晚委屈不甘的呼唤声骤然响起,顾淮之踏出殿门的脚步一顿。 第二章 为祸 狱塔。 塔内又冷又暗,只有一扇小窗,露出一轮残缺的月亮。 苏晚窝在角落,明明身上没有半点伤,却浑身发痛。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狱塔之中待了多少日了。 整个人浑噩无比,每日就望着那扇不曾打开的门,等着顾淮之前来。 小窗外,夜色深沉,唯一一轮残月照着大地。 苏晚抬头看着,呢喃着:“月儿,你快些圆吧……” 只要月圆,顾淮之就会来了…… 那时候,自己便能见到他了。 苏晚疲惫的眼中蒙上层期待。 珈蓝寺的规矩,每月十五月圆,方丈就会来这狱塔诵经超度。 这也是佛门狱塔存在的意义:尝尽苦痛,立地成佛。 而苏晚记得,那日被押进狱塔之前,听到了那武僧说顾淮之接替了方丈之位。 终于,几日后月圆了。 顾淮之,也来了。 苏晚看着盘坐在地上闭目诵经的顾淮之,一双眼直直盯着,一眨不眨。 可他从进来到现在,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苏晚心中一片苦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念,一个看。 许久,木鱼声嘎止,顾淮之起身正要离开。 苏晚忙喊住他,再一次想要解释:“顾淮之……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闻言,顾淮之转过身,他眸光清冷,却带着厌恶与憎恨。 苏晚对上他的视线,看清那里面的情绪,心像被人打了一拳,闷疼不已。 顾淮之无视了她的痛苦,沉声冷道:“你作恶多端,背负人命,还敢狡辩!” 苏晚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曾言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那你说说我为何要火烧珈蓝寺?又是什么因让我做出这样的恶果?” 顾淮之漆黑的瞳仁中映出她此刻的狼狈,开口却是无情:“所以,你承认了是你做的。” 他目光灼灼,烧的苏晚满心痛苦。 见她不再说话,顾淮之揽着袈裟转身走远。 苏晚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视线被泪雾所遮,心口阵阵发疼。 她张着干裂的唇,冲着顾淮之最后一次说:“我当真从未骗你……” 顾淮之背影一僵,最终也只是迈开步子,很快出了狱塔。 门再一次合上,苏晚看着再次变得寂静黑暗的狱塔,无力跌坐在地。 静室,木鱼声一阵阵响起。 顾淮之看着眼前经文,脑海中苏晚满身狼狈的模样不断浮现,木鱼声时时杂乱。 “你是不是又被那女子骗了?”常慧大声呵斥,拿出老方丈留下的佛珠递到他跟前。 “方丈圆寂之时虽未收你入门,但你确是他徒。他虽不能说是因你而死,却也是被那女子所杀,你莫要心软。” 顾淮之眸中一暗,是啊,她杀了那么多人,满身罪孽且不知悔改,他岂能动怜悯之心。 他接过那串方丈大师曾用的佛珠,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 一个小沙弥慌忙跑进门:“不好了,方丈,狱塔的困阵突然被破坏,里面困住的人都跑了!” 闻言,顾淮之心中一紧,忙赶往狱塔。 只是待他赶到,塔里已是空空荡荡,苏晚果然已经不在。 常慧大怒:“狱塔的困阵上百年未曾有过差错,怎么会突然出事?可看清那困阵是何人所破?” 看守狱塔的僧人皆是摇头。 而顾淮之看着从苏晚的牢房中蔓延出来的术法痕迹,双眸逐渐寒凉。 从前他只跟苏晚说过这狱塔的困阵该如何解除! 顾淮之死死捏紧了手中佛珠。 果然,他不该信她! 第三章 诛杀恶女 巫山清极洞。 苏晚坐在冰凉的玄玉床上,靠着石壁冲眼前之人虚弱一笑:“姑姑。” 姑姑一边帮她擦拭着脸上的脏黑,一边说:“早同你说过,不要信这世间男子的甜言蜜语,你偏不信,现在可长教训了?” 想到顾淮之,苏晚心头涩涩发苦。 她至今不愿相信顾淮之真对自己如此狠心。 只是如今她被姑姑救出,想必他更不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苏晚好一会儿才说:“姑姑,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狱塔,必须回去拿。” 姑姑什么没见过,自然不会被她蒙蔽。 “你丢了什么,姑姑帮你找回来。就怕你是还想去找他吧?你还想骗我。” 说着,姑姑侧过身投洗着丝绢。 苏晚看着她的侧脸,强撑着抬起手在她后脖上昏穴用力一点。 姑姑立马晕了过去,丝绢掉进水中。 苏晚小心将她扶回床上,轻轻地说:“姑姑,我没骗你,我弄丢了心。” 说完,她在清极洞外施了保护咒,这才离开。 珈蓝寺。 天空满是晴云,苏晚一袭白衣闪身而入。 然刚至门口,便听堂内常慧含着怒意的声音。 “这次绝对要立时诛杀那恶女,我佛慈悲为怀,亦有金刚之怒,留她在世上,只会造成更多祸患!” 屋内沉默良久,她不由屏息。 却听顾淮之冷声回答:“再遇见她,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苏晚身形一怔,心头阵阵发寒,冰冷刺骨。 明明他曾说,为了她,他可以不要命,不入佛门。 可是如今,他已入佛门,更是要她的命。 苏晚攥紧了手,眸中的痛楚像是快要溢出来。 常慧满意离开,顾淮之便在榻上打坐。 一阵白光闪过,顾淮之忽然浑身动弹不得。 他猛地睁眼,便见苏晚站在他跟前。 “你还敢回来!” 苏晚听出他话中冷意,却一言不发,走至他身前,俯身定定望着他。 四目相对,顾淮之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解开!” 苏晚却没听,她抬手抚上他的脸,轻声低问:“顾淮之,我本不该回来的,可我还是回来了。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顾淮之没有说话。 苏晚手指抚上他蹙紧的眉心,无声叹息:“我只想同你解释,即使我明知,你不会信我。” 顾淮之一惊,脸色铁青,刚要叱问,却听苏晚说。 “顾淮之,你说你是出家人只信佛,你可知,你就是我的佛。” 她看着他,眼尾发红:“我信你,可你骗我,不信我,还要杀我!” 苏晚只觉心里丝丝渗着血,语气抑制不住的委屈:“姑姑说有仇就要报,你既想成佛,那我便让你永远当不了佛!” 等她报复完,就跟着姑姑永居巫山,再也不来这凡世了! 反正,他也不信她,还骗她…… 可她这般想着,仍觉喉咙堵得慌,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顾淮之心却一颤,意识到了什么:“住手,否则我定杀了你!” 他的眼中满是嫌弃与厌恶,苏晚看的心如刀割。 她撕下僧袍一角,蒙住他的眼睛。 看不到,她便也不会畏怯,亦不会停下了。 苏晚抛弃杂念,狠下心来…… 第四章 扯平了 风吹进,夜微凉。 一滴热泪猝不及防地滴落在顾淮之胸口,烫得他心跳似乎都停了一拍。 紧接着,他就听见苏晚说:“你若要杀便杀吧,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常慧那个老和尚手里好。毕竟……你杀我的时候,定然不舍得让我疼许久。” 顾淮之闻言,再说不出一句话。 借着月光,苏晚目光描摹着他的面容,眼眶一阵发热,却尽数压了下去。 玉枝承露敛蕊开,鸾凤相合入夜来…… 她终是报复了他—— 月光清寂,照亮了无烛的夜。 顾淮之的眼上布不知何时已被取下。 苏晚想捡起地上零落的衣衫,却见两人的衣衫纠缠在一起。 她迟疑了下,终究是捡起了顾淮之的衣衫,裹住了自己。 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