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卯时驸马离开后,他也走了,并未支会去做什么。” 顾景尘为人性子古怪,只听颜婧儿的话,哪怕共事多年,也不见他做什么之前交代一声,神出鬼没惯了。 颜婧儿自她话中听出蹊跷,“季鸿青昨夜一直在我屋内?” 青竹点头,“是,自子时进去后,卯时才离开去早朝了。” 颜婧儿眼眸微动,不明白季鸿青这是何意,青竹又道:“昨夜左影卫就在门外守,奴婢真怕他直接拔剑冲进去,脸色阴沉的可怕,奴婢都不敢与之说话。” 颜婧儿基本能想象顾景尘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发笑,“他是个聪明人,该有的分寸还是有。” 不然也不会被留在她身边。 顾景尘是她母妃给她钦点的影卫,这些年身边一切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顾景尘,就像影子如影随形。 院里的梨花抽了枝丫,坐在妆台朝外望去,满窗翠绿挂树梢,鸟鸣涧涧,春意盎然。 *早朝后,姜文卫单独留下了余景程和季鸿青二人,浑浊又精明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这两个都是朝中的后起之秀,才华绝艳,文韬武略。 也就是这两个人中龙凤,早年纷纷倾慕安阳,为此不惜助力姜予则,险些将他拉扯下皇位。 但似乎有什么冥冥之中变了,他仔细思量,想起了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从一月前颜婧儿送药开始,几乎是力缆狂澜的,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性命,以及座下的皇位。 这让他徒然生出很微妙的感觉。 他缓缓开口,“季卿,赈灾一事做的好,你想要什么奖赏?” 季鸿青位高权重,自是什么都不缺,他如实道:“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祈求奖赏。” 似是想到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皇帝,皇帝原对他顺从的态度颇为满意,见他欲言又止,开口问:“改变主意了?” 季鸿青垂眸,“微臣忽而想起,长公主躬行节俭,但她贵为长公主,代表的是皇室的颜面,所以,想请陛下赏赐些珠钗华服,也好叫长公主记得陛下的挂念。” 这话说的正合姜文卫的心意,他对颜婧儿颇有怜爱,又一直觉无从给些补偿,她也从不讨要,今日季鸿青给了话,也就水到渠成了。 “那是自然,赏!” “季卿,你与婧儿成婚已有三年,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既如今你能为她着想,就该收了之前的杂念,一心一意对她好。” 帝王在敲打和警醒他。 往常的季鸿青不会听从这话,想起昨日夜间颜婧儿的话,以及萦绕的淡淡梨花香,他唇瓣翕合,“是,陛下。” 她说的不假,安阳有姜予则,有皇后,还有余景程拥簇,而颜婧儿,似乎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他对颜婧儿并未施舍过太多目光,只记得总能看见她的身影,孤苦伶仃的远离喧嚣人群,一人独立,眼眸似空谷幽兰,不染尘霜。 他恍然想起了成婚那日,他踏入新房,掀开她盖头时,颜婧儿欣喜的模样,像是得了世间志贵至尊的宝物,眉眼惊艳绝伦。 但他只是微微蹙眉,迎着颜婧儿期许的神情,淡淡道一句:“长公主,我对你无意,日后各自安好吧。” 她眼底的伤痛几乎溢出,但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去安抚因他大婚而痛哭的姜云妍。 如今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刺痛了他的眼,他垂着眸,掩去心中思绪。 以往余景程是听不得季鸿青维护颜婧儿的话的,他觉安阳既是真心喜欢季鸿青,季鸿青就不该朝三暮四。 若是叫他知晓,免不了要讥诮两句。 可他如今没了心思,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泠娘何时能给他回信,也不知他此番安排能否叫其满意。 神游时,倒是不忘捻动手中的十八杍,不徐不疾。 皇帝问完季鸿青,便将话头指向了默不作声的余景程。 “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余家的独苗,朕为你择一门亲事如何?” 余景程眼眸微动,捻着的珠子停下,似是想说什么,心中又有顾忌,没说出口,“微臣听凭陛下决定。” 姜文卫面色稍虞,更加余景程意识到,皇帝刚才的话不是询问,而是试探,由不得他自作主张,不然受连累的是整个余家。 他垂着眸子,原本想说求娶泠娘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他苦寻泠娘不假,同时也清楚的知道,他家中还有母亲妹妹,因而凡事得有个度。 帝王观摩他反应,缓缓开口道:“朕知你倾慕安阳已久,今日做主将安阳许给你,如何?” 此话一出,季鸿青眉头微蹙,看向余景程,他竟也蹙着眉头,殿内三人,各怀心思。 按照以往看来,余景程倾慕安阳公主多年,今日陛下赐婚,他该是欣喜之余感激涕零才对,可事情出乎了姜文卫的意料,他倏然起身,直直跪下。 “请陛下收回成命!” 姜文卫脸色阴沉,质问:“姜国的嫡公主,配不上你余景程吗?” 余景程叩首,“安阳公主千金之躯,不该配微臣一庸才俗人。” 姜文卫目光沉沉,半晌没有开口。 季鸿青有些意外的看了余景程一眼,没能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离开一个月,变故如此之大。 皇帝倒也没计较余景程的话,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将两人遣散。 “你为何不娶她?” 一同离开途中,季鸿青询问。 余景程睨他,冷笑:“季大人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说完大步离开,季鸿青在他身后提醒:“那不是出宫的方向。” 余景程没有回头,脚步不曾停下。 “季大人。” 一人迎上来,恭恭敬敬唤了声,季鸿青认出来人,杨阁老长子杨温。 “杨舍人,”他看向余景程离开方向,询问:“我离京这一个月,京中发生了什么事。” *季鸿青回府,径直来了锦苑,院中扫地的侍女瞧见他,正想通报,就见季鸿青食指竖在唇边,止住了她的话头,询问:“长公主何在?” 侍女回:“在后院纳凉。” 原本季府并不大,三年前迎娶了长公主,自然处处不能寒碜,新占了块地开辟了一片院子,占了半个季府面积,多数时候都是颜婧儿独住。 他顺着游廊,去到后院,远远看见了廊檐下,颜婧儿倚坐在檀木椅上,手中捏着团扇轻摇,唇角噙着笑意。 青竹秋菊侍候在她身侧,笑盈盈的指着莲花池。 “摘那朵,那朵好看。” 之前有人自千里之外带回罕见春莲献给季鸿青,本想送给姜云妍,她觉得麻烦,并未收下,倒是颜婧儿口一句要了去,他随手给了,不曾过问,今日踏入院中,才见锦苑的莲花池中竟开满了濯濯荷花。 一叶轻舟自荷叶丛中过,顾景尘折了她们指的花,抱着一捧荷花上岸,送到了颜婧儿跟前。 她放下团扇,取了开得正艳的一朵,放在鼻下轻嗅,唇角笑意更甚,不知与他说了什么,顾景尘凑上前,唇瓣在了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 青竹秋菊接了剩下的花,嬉笑说着拿去插入花瓶中。 转身瞧见墙侧站着的季鸿青,惊掉了手中的荷花,青竹拔高了音调,又略带惶恐道了句:“给驸马请安。” 颜婧儿二人也齐齐朝着他看去,只一眼,颜婧儿的视线收回,落在了地上的荷花上,可惜坏了品相。 顾景尘看出她所想,道:“待会我再摘些。” 颜婧儿视他一眼,缓缓起身,拢了垂落的披帛,起身迎了上去,“锦苑的人愈发没有规矩,夫君来了竟也无人传报一声,站很久了么?” 季鸿青目光与顾景尘的眼神对上,碰撞出若有若无的火光来,直到颜婧儿走进,才收回视线,抬手抚上她额头,指腹微动,不经意的动作,好似在抹除别人残留的印记。 第37章 037.生情 “没有。” 季鸿青回道,将手中匣子送到她跟前打开,里面尽是些金钗玉饰。 颜婧儿捻了一枚金镯子,送到腕上试了下,金灿的镯子更衬她皮肤白皙,她含笑询问:“是给我的?” 季鸿青颔首,自里面找出一枚金钗,金片缠绕的荷花样式,又有珠翠装点,雍容华贵。 他扶着颜婧儿的发髻,插入她发髻,“池中俗物配不上长公主,金玉才能配金枝玉叶。” 他话里有话,瞥了眼颜婧儿手中的荷花。 颜婧儿含笑:“夫君说的极是。” 她将手中的荷花摒弃一旁,虽未回首,也能感觉到顾景尘若有实质的目光。 颜婧儿殷切的请了他到房中小坐,吩咐小厨房做些点心送来。 她前去将匣子中的首饰放入妆奁中,回来瞧见他翻看着桌上寻常练的字。 “平日无趣,只得写写字来打发时间,我且收起来。” 季鸿青默默看着她收捡,声音清淡:“我离京这一个月,京中发生了不少事。” 颜婧儿含笑抬眸,说道:“京中日日都在变化。” 他神色未变,慢条斯理道:“今日陛下召见我与余景程,陛下意图为他与安阳赐婚,但他拒绝了,起初我并不知为何,毕竟他心悦安阳,京都人人有目共睹。” 颜婧儿疑惑看他,“如此确实出乎意料,这是为何?” “你不知?” 他问,暗流的眸光倒映在颜婧儿眸中。 她回视了片刻,“我不常出去走动,或多或少听到些,也不知真假,不敢妄言。” 季鸿青道:“余景程看上了一位叫泠娘的女子,他今日下朝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