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二十台,还是从沈歆然嫁妆里挪出来的。 她气得吐血,把我祖坟骂得冒烟,我也没有松口。 那都是我日后安享富贵的本钱,我定不会放过一丝一毫。 5 直到我的盖头被沈渊挑开,我才与上辈子的姐夫、这辈子的夫婿,真正见上了一面。 他面色苍白,清冷中带着病弱的矜贵,饶是人间四月天,他还裹着厚厚的大氅。 因用了汤药吊着精神完成了娶亲仪式,他疲累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见我始终盯着他,竟笑出了声,清冷的眸子弯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 「是不是很失望?」 「精挑细选的夫君,却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上辈子我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更不知道他竟生得如此好看。 跳动的烛火在他眼中燃起了一缕星光,映衬着清晰的轮廓深邃的眉眼,愈加精致。 「成王不怪我算计了你的姻缘?」 他将合卺酒递到了我的手边,噙着淡淡的笑意:「诚如你姐姐所言,本王能活到哪一天都未为可知。能为沈二小姐谋个出路,也算为自己来生积点德。」 「何况宫廷之乱那日,若非小姐的倾囊相助,本王说不得得病上一年半载了。」 宫廷之乱那日,沈歆然急着去抢我的姻缘。 她忘了,前世的成王将所有护卫送给了她,身临险境,被刺中一刀,才加速了他死亡的进程。 只今生,那日的一刀堪堪停在了他的胸前,持刀之人被我一簪子结果了。 我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挟恩图报,我便是如此!但你帮我烧了沈歆然的嫁妆,又送了十套嫁衣给我,足够扯平了。」 成王咧嘴一笑,亦是一饮而尽。 「你说的,都好!」 他虽是个短命鬼,却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只一杯酒下肚,他便捂着胸口骤然吐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嫁衣,染了血,成王喘着粗气向我道歉:「抱歉。大喜的日子,让你见了晦气。」 他还握着我的手,人却陷入了昏迷。 我穿着嫁衣,守在床边,看宫里来的太医,为他问诊施针然后熬药。 新婚之夜,便如此度过了。 虽没有洞房花烛,也没有温柔小意,我却异常地心安与满足。 想起前世,新婚之夜,祁王齐湛将一条沉重的铁链套在了我的脖子上,一步一步将我拖进了如深渊般的密室。 在皮鞭的抽打下,我看着他与所谓的护卫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若不是你非要送上门来,本王何至于要将本王的心头肉们,都塞进密室里。你可知错?」 我被巨大的震惊砸中了脑袋,昏昏沉沉看着他们的恶心之举,回不过神来。 却被他的阿大拽着铁链拖到墙角,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王爷问你话呢,学奴的,回知错了。」 我忍着浑身的颤栗,一句一句苦苦哀求:「我知错了,我知错了,王爷饶命!」 祁王缓缓走至我的身前,脸上依然带着白日里喜迎宾客的笑意:「以后在本王面前,自称奴!」 「他们,都是本王的心肝儿肉,你不可怠慢了他们。记得,要乖。」Ɣź 那时我才知道,我所嫁的夫君,原是个魔鬼。 只不知道同样的新婚夜,沈歆然对祁王的表现可还满意? 第二天,沈渊堪堪醒过来,撞见仍守在床边的我,显然十分吃惊:「为何不去休息?」 他一低头,看见我被他紧握的手,霎时红了耳朵。 「我……本王,不是故意的。」 「若有下次,你直接松开便好。」 他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只将一只翠绿色的镯子,笨拙地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不见得多贵重,却是皇祖母留下的。」 「以后的成王府,便拜托给你了。」 「我已提前交代过,王妃入府后,内外大小事,皆听王妃的。」 我心下一动,脱口而出:「你不怕我只是图你王府的权势富贵?」 他坦然与我对视:「不然呢?图我病弱的身子?」 6 诚然,我是图升官发财死老公后的自在。 尤其成王府家底丰厚,我又为正经二品王妃,不用孝敬公婆,不用伺候夫君孩童,还要被父亲恭恭敬敬叫声王妃。 这等子的神仙美事,对前世耗尽心力的我来说,当然求之不得。 可成王……坦诚得让我心虚。 犹豫再三,我还是看在手腕镯子的份上,吐了心声。 「昨夜太医问诊时,我看得很清楚,他下针时,藏了一针,是以,你气滞血瘀之症始终不见好转,身子越拖越差,最后……」 「最后病弱而亡!」 他丝毫不见意外,甚至十分了然。 「只这种事,莫要让第二个人知晓才是。」 「你想富贵荣华又自由,只需熬上一年半载,我病去了,就都有了。」 那日的早膳是我重生以来用的最丰盛的,只我始终惦记着成王早上的话,食不知味。 他温柔,但也果敢,比我知晓的,还要悲凉三分! 三朝回门之时,因齐渊要过了施针和喂药以后才可出门,是以,待我回到府中之时,祁王夫妇早就到了。 便是在捶门之外,都听到了沈歆然叽叽喳喳的笑声。 「母亲~然然哪有调皮。」 「瞧瞧,都做王妃的人了,还如此的孩子气。」 「无妨的!王妃如何都好,本王都喜欢!」 看着被祁王紧握的那只手,在微不可闻地颤抖,我便弯起了嘴角: 「姐姐福泽深厚,终是觅得如意郎君。」 沈歆然笑意僵在了脸上,却与齐湛一同起身,向我与齐渊行了一礼。 一室静默,再不见先前的热闹,主母便拉我与沈歆然回了后院话家常。 沈歆然撕下了面具,歇斯底里地咆哮:「你都知道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所以你眼睁睁看我去救他是不是?」 「你想看我生不如死是不是?是你,是你害了我。」 「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我含笑看着她:「没人逼过你,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可他明明……」 「可他明明正人君子,专一深情,睿智风雅,对我宠爱无度。哪怕我公然养男宠,遭万人耻笑,他也无所顾忌地挺身而出,站在我身前为我开脱,对吗?」 她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我却笑得越发开怀。 「可那些所谓的男宠都是他的心头好啊,而所谓的深情专一,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你傻,所以你信了。」 她尖叫着嘶吼着,让我闭嘴,让我滚。 终是惊动了主母。 「然然,怎可对成王妃无礼。」 她握着沈歆然的手,眼中皆是劝诫与警告。 毕竟,我是中宫出的二品王妃,生生压过了她一头。 「姐姐得偿所愿不高兴吗?当日跪在父亲身前苦苦哀求的可是你啊。如今是瞧见我夫君温柔俊朗,便又后悔了吗?」 「你个贱人,我撕烂你的嘴,我……」 「本王的王妃谁敢动!」 齐渊身后跟着面色不善的齐湛,和眉头紧皱的父亲。 他缓缓来到我身前,为我披上了披风:「起风了,莫要贪凉!」 继而转头向父亲略略躬了躬身:「王妃气量大,什么委屈都咽得下去。本王身子不好,最是受不得气。现下心慌手抖,只能速速回府请母后派人来问诊。」 「便不再叨扰,告辞!」 惊动中宫,事情便不能善了。 且不说会给祁王府惹多大麻烦,只沈歆然自己,也免不了受责罚。 齐湛还沉浸在沈歆然与我的对话里,强压着怒气,并不为沈歆然开脱。 沈歆然面色煞白,只能将求救的视线落在了父亲身上。 父亲双手抱拳求到了齐渊跟前:「老臣教导无方,冲撞了王爷王妃,求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齐渊虚虚一扶,却是倒退了三步:「本王受不得大人如此大礼。只请大人看在本王王妃亦是出自沈家的份上,也将这份护短,落在她的身上。」 说罢,绕开佝偻的父亲,牵着我的手扬长而去,给足了我尊贵的体面。 7 回府后不久,下人便来汇报,祁王夫妇用过午饭才回府。 回府时,沈家派了三个管事嬷嬷过去,只说王妃年纪小,少不更事,需要嬷嬷从旁辅佐。 更差人送了家书于我,却只字不提白日里沈歆然对我的辱骂,只说姐姐思家心切,让我平时得空多去看望。 我将信纸点燃,看着所谓亲情一点点化为灰烬,笑着红了眼眶。 深渊的手握住我的颤抖:「难过了便哭吧!往后,王府便是你的依靠你的家!」 我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心下一片荒芜。 他说这是我的家? 可他不晓得,即便我活了两世,也从来没有过家啊! 前世我也是在回门之日跪在父亲身上,将难以启齿的委屈都倒给他听,只求他看在我亦是他女儿的份上,为我周旋一二。 可他当时冷着一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