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看她一眼,虽然轻飘飘的,却看得藤萝浑身一激灵,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话都没敢说就走了。 她到乾元宫的时候,正是晚膳时分,蔡添喜正带着内侍往乾元宫送膳食,她连忙迎了上去:“蔡公公。” 蔡添喜一见她就笑开了:“哟,藤萝姑娘来了,可是庄妃娘娘有吩咐?” 藤萝屈膝一礼:“哪敢呀,这不是昨天沈姣姑姑去了趟含章殿吗?落下了个荷包,这两天太忙,眼下奴婢一得空就赶紧给送过来了。” 蔡添喜眼底闪过狐疑,虽然皇帝阴阳怪气很多次,嫌他对沈姣的事太了解,可他当着大总管的差,随时要应付皇帝的询问,对宫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得知道的,尤其是乾元宫里人的动向。 沈姣昨天是病了才回的乾元宫,没听说过她后来又出去了啊。 他心里各色思绪翻飞,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笑吟吟的样子:“想来是和庄妃娘娘投缘,向来细致的人竟也落了东西。” 藤萝被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却牢牢记着庄妃嘱咐她的话,别的什么都不说,闻言也只是含糊一笑,很快就告辞走了。 蔡添喜看了眼那荷包,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可事关沈姣的动向,他不敢隐瞒,更不敢私下里和对方接触,犹豫片刻,他心里有了决定。 他若无其事的上前敲了门,正殿里安静了一会才传来裴谨的声音:“进来吧。” 蔡添喜推门进去,将拿着荷包的手抬到了胸前:“皇上可要听听今天的菜单子?” 裴谨挥了挥手,先前关于年节的安排,沈姣程过章程给他看,其中就包括今日的晚膳。 先皇奢靡,一餐饭食少说也要三四十道菜,裴谨一登基就将这规矩改了,平日里只用八菜两汤,只是今天毕竟是年节,饭菜便添到了十五道。 裴谨抬了抬下巴,示意宫人上菜,可目光一转却瞧见了蔡添喜手上的东西,他不由笑开:“怎么,有人送你的?” 蔡添喜老脸一臊:“皇上说笑了,奴才这种没根的人,哪有人会送这种东西?是刚才含章殿的藤萝姑娘来了一趟,说昨天沈姣姑娘去含章殿的时候落下了,特意给送了过来。” 裴谨一顿:“沈姣和庄妃?她们俩素不相识,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 蔡添喜一脸茫然:“奴才也不知道,兴许是有什么公事吧。” 裴谨的脸色仍旧不好看,昨天沈姣病倒在宫墙底下,是他把人送回来的,当时那副憔悴样子,让人连说句重话都像是在欺负人……她怎么可能去含章殿? 可若是她没去,含章殿的人闹这一出是干什么? 而且,昨天…… 他想起家宴上的闹剧,想起萧宝宝的僭越,庄妃的设计,心里微微一沉,当时他就想过会不会和沈姣有关,可最后还是把这怀疑压了下去,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有内情。 得让庄妃闭嘴。 他起身就走,蔡添喜一愣:“皇上,晚膳呢?” 裴谨充耳不闻,走得飞快,蔡添喜连忙让人将晚膳收起来,脚下匆匆追了上去。 第60章又一次的背叛 含章殿。 对裴谨的到来,庄妃毫不意外,施施然行礼问安,裴谨面无异色,弯腰将人扶了起来:“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庄妃含羞带怯的一笑:“礼不可废……皇上怎么忽然来了?” 裴谨摩挲了一下袖子里的荷包,声音清润温和:“你昨天受了委屈,朕难免要多惦记几分,只是……” 他话锋忽然一转:“朕政务繁忙,很希望后宫太平一些,庄妃,你说呢?” 庄妃像是被这句话刺伤了,略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皇上说的是,后宫还是要以和为贵的……藤萝,快上茶,要山泉水泡的太平猴魁。” 裴谨微微一顿,眼神探究起来:“庄妃真是心细如发,连朕喜欢什么水什么茶都知道。” 庄妃含羞带怯的笑起来,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裴谨这话里晚含着的警惕:“臣妾素来愚钝,若不是沈姣姑姑提醒,臣妾怕是怎么都不会知道的。” 裴谨神情一顿:“你说谁?沈姣?” “是啊,昨天来的时候闲聊了两句。” 藤萝端了茶来,适时接了话茬:“皇上不知道,沈姣姑姑可有趣了,竟还说知道这些就能得宠……” “住口!”庄妃呵斥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沈姣姑姑不过是个玩笑话,你还当真了?竟拿到皇上跟前来说嘴。” 藤萝连忙闭嘴,可裴谨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庄妃正打算找补两句,就见他忽然一抬手,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顶好的太平猴魁泼了一桌子。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主仆两人都跪了下去。 裴谨这才开口,语气不算严厉,却透着凉意:“朕刚刚才说了希望后宫太平些,你就要生事是吗?一唱一和的,到底想说什么?” 庄妃被他吓得颤了颤,可片刻后她一咬牙,竟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仰头朝裴谨直视了过去:“臣妾知道皇上会生气,可有句话臣妾不得不说……沈姣姑姑心思太多了,留她在您身边不合适……” 裴谨此来就知道她会提起沈姣,丝毫不意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心思多?” 他轻笑一声,姿态里是看戏的闲适:“她心思多朕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么,算计你了?” 庄妃用力摇头:“若是算计臣妾,臣妾绝不敢来烦扰皇上,是沈姣姑姑她……”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直到裴谨不耐烦的看过来,她才再次开口:“是沈姣姑姑来寻臣妾,说要助臣妾得宠,还将皇上的喜好一一告知……” 裴谨猛地一顿,刚才的好整以暇瞬间不见了影子。 “你说什么?沈姣说要助你得宠?” 庄妃磕了个头:“臣妾不敢隐瞒皇上,沈姣姑姑的确这么说的,臣妾当时也的确心动过,也知道这样的人对我有利,可王家世代忠良,臣妾不能因一己之私就纵容这样的人留在您身边,所以哪怕明知道皇上您会生气,臣妾也还是直言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可裴谨脸上却毫无动容,眼底甚至隐隐泛起杀气:“她当真这么说了?” 庄妃伏在地上:“臣妾绝无虚言,为了不得罪沈姣姑姑,臣妾还赏了她一整套的生肖金裸子,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看。” 裴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抓着椅子的大手青筋凸起,可即便他如此用力,身体却仍旧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好你个沈姣,拿朕当筹码去讨好后妃……你还真干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叛主?! 六年前悔婚,六年后出卖…… 好,沈姣,你很好,朕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他气的眼睛猩红,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庄妃在这份安静里也逐渐心慌起来,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旦玩不好,极有可能再无翻身之地。 可皇帝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排斥,若是她和其他后宫女子走一样的争宠路子,那注定是不通的。 她要让皇上看见她身上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东西,她不仅有女人的温柔妩媚,还有男人的忠肝义胆。 可裴谨的反应也着实让她忐忑,他会吃这一套吗? 她等了又等,上首始终没有动静,她按捺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却是一仰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明明这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可庄妃此刻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全然的危险和排斥。 她畏惧似的低下了头,浑身跟着一颤,这次不会失策了吧? 不可能啊,有着六年前的旧怨在,加上眼下的又一次背叛,再深的感情都不可能容忍的。 她实在拿不准裴谨的态度,心脏越跳越快,也越跳越乱。 “蔡添喜,传朕旨意。” 裴谨陡然开口,庄妃不受控制一哆嗦,一时间竟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裴谨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情绪:“庄妃王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可堪内用,着令其暂掌宫务,为朕分忧。” 庄妃一愣,随即铺天盖地的惊喜涌了上来,她连忙磕头谢恩。 裴谨冷冷看着她:“庄妃,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这后宫一定要风平浪静。” 庄妃下意识答应,却不等再说点什么,裴谨就抬脚走了。 等他彻底不见了影子,藤萝才激动地爬过来:“主子,皇上竟然把掌宫的权利给您了,悦嫔惠嫔打破头都没抢到呢,咱们以后的好日子要来了。” 庄妃跌坐在地上,刚要笑一声,却陡然回过神来:“不对,皇上刚才的话……” 她脸色瞬间复杂起来,再不见刚才的喜悦。 藤萝有些茫然:“主子你说什么呢?什么不对?” 庄妃脸色沉郁下去:“我还是低估了她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藤萝听得云里雾里:“主子,您在说什么呀?” 庄妃苦笑出声:“还能是谁?沈姣啊,失策了,本以为这次能一举拿下皇上的心,现在看来,适得其反了,皇上现在,只怕是厌恶我至极。” “怎么会呢?主子你想多了吧?” 庄妃看向那盏狼狈歪倒在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