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又不是疯了,他们怎会拿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混淆国公府血脉,况且那外室女瞧着与沈家人就有几分相似。” “知烟与沈家置气胡思乱想,你也由着她胡闹,我虽然答应让人去查,可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万一查不出什么来,叫外人知道知烟这般置喙府中尊长,指不定还得议论她什么。” 铖王妃手心冰凉,一颗心坠入谷底,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察觉到怀中人沉默,铖王柔声道:“怎么了,不高兴?” 他亲了亲铖王妃额头, “我不是怪你,只是知烟毕竟是沈家女娘,跟他们闹得太僵,吃亏的还是她自己,你我虽然能护着她,可到底不是她爷娘。” “安州的事情我会催促他们查的快些,只你是不是也该分些心思在府里,寅儿这几日郁郁寡欢,总说你心疼知烟胜过他这个亲儿子,就连我这个夫君也不及她半点。” “玥娘,你也偏心偏心我。” 往日的甜言蜜语,变的格外刺人。 每一句看似情真意切的话都让铖王妃心中揪紧,死死拽着衣袖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佯装着不好意思将想要凑近的铖王推开。 “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吃醋。” 铖王妃起身退开些说道,“反正我告诉你,沈家要是敢欺负知烟,我就跟她们没完,你要是敢帮着他们,我也不要你了。” “玥娘这么心狠?” “我说真的。”铖王妃目光认真,“我的性子你清楚。” “是是是,我家玥娘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沙子,为夫记着了。” 铖王妃见他眼里满是无奈纵容,脸上也是曾让她欢喜的宠溺温柔,可是他还是没有跟她说半句实话,那言笑晏晏间好无半点心虚愧疚,说起谎来没有半点迟疑的模样,让她心寒的同时,背脊一股凉意蔓延开来。 她的枕边人,她嫁过来与之生活了近二十年,替他诞育子嗣的男人,她竟是从未发现他有这副面孔。 他不是她所熟知的真情坦荡,他不是她所知道的对她从无隐瞒,他做戏做得这般真实,与她说起谎来时情真意切。 他欺瞒她时仿佛已经千百次的熟练,让她甚至开始怀疑,以前他们的那些情深似海,有几分是真的? 从书房出来之后,铖王妃强撑着笑脸回了住处。 等房门一闭,她便身形一晃,脸色苍白似纸。 “王妃!” 蒋嬷嬷连忙扶着她,就见她眼圈通红,那隐忍许久的泪意浮于眼眶。 第42章督主,您对沈娘子是不是太在意了? 蒋嬷嬷心中惶急:“王妃您先别胡思乱想,王爷说不定是心有顾虑,他说不定是怕女郎与沈家闹的太过于她名声不好,怕沈家闹出事端女郎会被陆家的人嫌弃。” “还有老太妃,老太妃向来都不喜您疼爱女郎太过,王爷也许担心您惹了老太妃不高兴,怕沈家真出事了牵连您和女郎……” 她拼命找着借口,想说铖王不是故意的,可铖王妃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们夫妻十数载,他有什么顾虑不能告诉我?” 骗了就是骗了,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 “别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他明知道沈家如何欺负知烟,明知道他们如何毁了阿姊和姐夫恩爱之名,那沈姝兰的身世关乎知烟将来在沈家的处境,他明明知道沈姝兰有问题,可他居然瞒着我。” 铖王妃眼里浮着泪,既是愤怒,也是心寒。 她死死咬着嘴唇,半晌才低声道:“阿嬷,你说谢天瑜对我,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王妃…” 蒋嬷嬷心头一震。 铖王妃深吸口气压着眼中翻涌:“阿嬷,你让人帮我捎封信给顾鹤莲。” “顾郎君?” 蒋嬷嬷蓦地瞪大了眼。 顾鹤莲是当年荣家的养子,自幼便长在荣家,他原与府中两位女郎关系极好,可是后来因性情叛逆惹下大祸不知所踪,再出现时便已经是左州士族顾家的家主。 顾家虽不在朝,却盘踞左州势力极大,且家财倾天富可敌国。 最重要的是,顾鹤莲跟王妃是有仇的。 王妃往日对他一直避之不及,可如今…… “王妃,不若先让旁的人去查?” “不行。” 铖王妃红着眼声音微哑:“谢天瑜有意想要瞒我,定会防着我去查,而且他既想偏帮沈家,就定会让人前往沈姝兰籍地帮着沈家毁灭痕迹,荣家家仆早已散尽,我寻不到足够信任又有能力避开铖王府的人,只有顾鹤莲才能办到。” “可是……”蒋嬷嬷脸上挣扎:“顾郎君他对您……” “顾鹤莲恨我,可阿姊当年是救过他命的,他会护着知烟。” 见蒋嬷嬷依旧不肯答应,铖王妃红着眼睛。 “阿嬷,沈家欺阿姊身亡,谢天瑜更是骗我,我不能让他们伤害知烟,更想看看谢天瑜能为沈家做到什么地步。” “我想要看看,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蒋嬷嬷从未见过自家女郎这般冷绝的模样,她对铖王直呼其名,对沈家更满是厌憎。 想起先前沈老夫人所为,想起知烟差点死在了䧿山。 蒋嬷嬷脸色变化:“好,奴婢去送信。” …… 铖王妃派人送信去左州的事情传到了裴辰耳朵里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裴辰身着绛紫襕衫,抬手整理着蟠虺暗纹交织的襟边。 他正在准备进宫上朝,听闻铖王妃瞒着铖王行事,挑眉咂摸了下“顾鹤莲”三字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倒是忘记荣家还曾有过这么个财神爷。” 传闻那顾鹤莲挥金如土,金玉为宅,出行皆华毂,入口皆珍馐,那指头缝里漏出点财就能养活半个左州。 “可我听说那顾鹤莲跟荣家有仇。” 缙云有些纳闷:“早前我听人说过,那顾鹤莲性情乖僻,憎恶荣家,数年前还曾为着找铖王妃麻烦跟铖王大打出手,后来虽不知输赢,但他自此就再没有踏足过京城。” 顾家的生意遍布南北,顾鹤莲也时常出现在各处,可惟独京城,顾鹤莲是从来不入的。 铖王妃怎么会找他帮忙? 裴辰听着缙云的话似笑非笑:“有仇?” “对啊。” 裴辰低笑出声。 缙云在旁神色莫名,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逗笑了督主,他抱着披风跟在裴辰身后朝外走时,小声问:“那沈家这事儿我们要不要出手?” “用不着。” 顾鹤莲要是连这点儿事都查不出来,白瞎了他财神爷的名。 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前,裴辰出去时看了眼隔壁依旧黑漆漆的宅子,想起昨天下午听他讲朝中趣事听睡着的小女娘,斜靠在桌边时睡着了还如猫儿打着细细的小呼噜,他眼底笑意弥漫。 “晚些时候叫人市那边送些身家干净的人去棠府,再找几个乖顺听话的犯官女眷,送去侍候知烟。” 缙云疑惑:“沈小娘子要添人?” 裴辰淡“嗯”了声:“她不懂后宅之事,于掌家之上也欠缺很多。” 颜朝夕父母早亡,沈家那边对她没多少真心,铖王妃虽然护短,到底不是日日都在身旁。 她身边那个花芜光有忠心机灵,可有些事情却并不太懂,心思城府不够,与人相处太过容易吃亏。 那些犯官家女眷大多都识文断字,自小所受教养足够来充实知烟这些年该学到的缺失之处,他可以教她人心谋算,教她与人争锋,可女子间的往来还有后宅之事他却并不擅长,她身边也还缺几个得用的人。 “去选人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