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让我同表哥好好相处,可表哥是好书之人,第一次带我出去便去了书肆。 他在楼下看四书五经入了神,根本没注意我被人捂着嘴带进了暗室。 我张嘴便咬,被人捏住下颌。 「三年不见,酒酒当真牙尖嘴利不少。」 我气到浑身颤抖,转身便甩了卫棠一巴掌,「郎君此番作为,如何称得上君子?!」 卫棠捉住我的手,贴在唇边亲吻,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下肚。 「酒酒,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 他身上总有股香气,如同雨后青草般清新,那三个月里,我闻之即醉。 眼下,只觉胸前酸胀。 小衣又湿了。 我不敢在此久待,深怕表哥寻我时被他看出什么,甩开卫棠便要离开。 但卫棠不肯放手。 「郎君慎行!我表哥与护卫就在外面,若我朗声呼救,你前程尽毁!」 卫棠在一旁怡然自若,「酒酒,你大可以呼救,正好我也有话同他说。」 「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娶的表妹,原是暗娼出身,在私窑子里待了九年。」 卫棠轻轻一笑,唇边梨涡一闪而过。 「他还不知道,你身子有多软,嘴有多甜,声音有多娇。」 「但是我知道。」 我像是被抽去了体内的骨头,又像是被冰冻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卫棠牵着我的手,将我拉到暗室内的几案前坐着,施施然点亮了烛火。 他在我手中塞了一杯热茶。 「酒酒,现在你可识得我是谁?」 4 我不能认下酒酒。 至少在卫棠面前不能,若我抵死不认,不过是他认错人污我名声。 若我今日认下,往后便要被他拿捏,再也没法抬头做人。 我捏紧手中茶盏,「琼林宴惊鸿一瞥,二公主曾言郎君是今科探花。」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卫棠目光一寸寸从我脸上往下移。 「酒酒,莫要想着糊弄我,我知你胸前有一桃花胎记。」 卫棠支着下巴,「可要验验?」 吴江九年,教会了我何为隐忍、何为苟且,可卫棠说得每一句话,都让我忍无可忍。 他不想让我安生地当国公府姑娘,他要折我脊梁,让我像之前那样跪在他面前求他。 我将那杯热茶泼到卫棠脸上,「我已忍耐郎君多时,请郎君自重。」 卫棠没有闪躲,他顶着满身茶渍道,「酒酒,我不曾朝你泼茶,你却湿了外裳。」 他不知想到什么,双眼通红盯着我,「莫不是已有孩儿。」 我将茶盏砸向卫棠,「卫氏家风清正,便教出你这等辱人名声的登徒子。」 今日,胸前胀疼得厉害。 便连衣裳湿的都比往常快,我快步拉开门离去,只听得卫棠在笑。 一声叠一声。 表哥仍在书肆看书,可我这样已不好走去他身边,只好寻到侍女与他传消息。 而我直接回府。 其实我隐约知晓,我未生子先产乳,约莫同画舫妈妈有关。 吴江有些贵人,喜好有乳妇人,又嫌她们产后身姿不如少女。 便有妈妈寻来秘药,专门喂给从小养大的女孩,待时机成熟便送上贵人榻。 我也同母亲提过两回,她听后却摇头,「檀儿既已回府,便不要再提那污遭事。」 「娘亲会为你寻大夫的。」 母亲总说心疼我,总说愧疚儿时弄丢了我。 可她从来不问、不听我那九年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我不想让卫棠毁了。 心中杀意泛滥。 5 我去寻了母亲。 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见她眉间紧皱,能夹死蚊子。 才哭求道:「求母亲为我做主。」 「檀儿,我不能为你杀卫棠。」母亲摇头,「你在吴江待了这些年,有多少人见过你的脸?」 「难不成每一个到京城的,你都要我杀了不成?你想杀光吴江所有人吗?」 母亲常说爱我怜我,是回家后待我最好的。 一时间,我愣住了。 母亲还在接着道,「你不在京中长大,不知卫氏门生几何,你兄长弟弟还要入仕。」 「我们如何能得罪他?」 我抬起头看她,「母亲便要置我于不顾吗?」 母亲给了我一条出路,「既然卫棠这般讲,你也不好嫁你表哥了。」 「不若绞了头发去家庙修行,去替家里祈福。」 我收了泪:「母亲,我不愿。」 「如若今日遇到这事的是旁的姐妹,你也会让她们忍下,劝她们当姑子吗?」 「我只是不在你膝下长大,便天然地低旁人一等,便不能争不能抢,便不能由爹娘出头?」 母亲怒急,一巴掌扇我脸上。 「你怎能同你那些姐妹比?你可知为你遮掩出身,我费了多少功夫!」 「当年你既上了花船,就该死了才好!否则怎会有今日这些破事!!」 母亲说完,似有悔意,又来拉我的手。 我心中一片凉,「母亲,我懂了。」 就算回了国公府那又如何? 我仍旧是当年那个画舫上孤立无援的酒酒,我没有依靠,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 那九年里,被妈妈打得半死的时候、被人像狗一样摆弄时,我不曾想过死。 现在也不会。 我,不曾做错什么。 我合该有很好的一生。 6 妈妈曾得意洋洋地教我,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深有同感。 其实母亲质问我,难道想要杀光所有吴江人,不过是莫须有的迁怒。 现在威胁到我面前的,只有卫棠一人。 她不肯帮我,我只好求到大哥哥面前。 大哥哥沈临将我从吴江带回家,是府中最清楚我曾经怎样的人。 他哪哪都好,唯一让人可惜的便是出身。 沈临并不是秦国公之子。 他父亲是秦国公下属,为救国公而死,他便被秦国公收为义子养在膝下。 那日他如天神降临,扶起被贵人逼酒的我,「九妹妹原来在此,倒让人好找。」 沈临把我从画舫带出,重金为我赎身,说方才唐突了我,只是见我容貌与贵人相像。 怀疑是家中走失的妹妹。 他将我从火坑救出,改变了我一生。 见到我时,沈临并不意外,他让侍女上了壶清茶,屏退她们。 「不开心了吗?」他笑了笑,「九妹妹尽可同我说。」 我捏着帕子,略过了与卫棠过往,只说了被他欺辱的委屈。 「原是小事一桩。」 沈临放下茶壶,「卫氏家风清正,卫家人行事却不怎么磊落。」 「这事九妹妹无需插手,我会为你处理妥当。」 我从没想过,在母亲那要逼我绞了头发做姑子的事,在沈临这却轻飘飘地被解决了。 「大哥哥两次救我于水火,此恩难报……」 怀着感激涕零的那颗心,我福身向沈临行礼,却被他扶起。 「九妹妹,我话还未说完。」 沈临摩挲我手腕,轻轻笑了一声,「我可以帮你,但须得讨些好处。」 我心惊胆颤,「比如说?」 「比如说,我近日头疾犯了,想试些偏方。」 「你想好了吗?」 7 在吴江时,我曾听说过治头疾的偏方。 前朝有位丞相夫人,原是奶奴,因她奶乳治了丞相头疾,才上位的。 小衣濡湿贴在身上。 母亲将我怪病这事瞒得很死。 可到底居于一府,沈临若有心打听总能听说一二。 若是寻常贵女定然羞愧难当,可我骨子里从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