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除了埋头学习、不断兼职。 为了拿到更高的奖学金,学校能加学分又不太占用时间的活动,都有我的身影。 比如,校园歌手大赛。 我有点烟嗓,唱歌算有天赋。 尤其粤语歌。 高中时音乐老师见我沉闷,喊我起来唱过。 还开玩笑,说我是小卫兰。 可私下练习很久,临近比赛我才发现。 大学,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大学,很多比赛不仅仅是比赛,更是少年迈入社会、最开始的社交场。 有不少荣誉校友来颁奖,多半是知名企业高管、官二代、富二代。 参赛学生都用尽浑身解数,穿上全部家当。 倒不是我虚荣,可那时的我,连身得体的衣裙都没有。 为了参加比赛,我去租了一件裙子。 租衣店里最便宜的一条,有些不合身。 比赛那天,是平安夜。 商超、店铺都换上圣诞装扮。 教学楼里还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从外面回来到后台,我天马行空的想,都说圣诞老爷爷拉雪橇。 可我还没见过雪。 我就是在这天,第一次遇见江钦。 我在倒数第二个上台。 没有选粤语歌,而是选了五月天的《人生海海》。 那段时间很喜欢听这首歌,旋律中有海浪与自由的感觉。 自我介绍时,我几乎第一眼就被江钦吸引。 他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角落,不同于其他年长的领导前辈,长相分外出众,清冷自成一派。 彼时我只知这人是位家境显赫的优秀毕业生,并不知晓更多。 只觉他身材颀长,眉眼像画,气质太好。 最初,很顺利。 台下气氛被我调动,暗下的灯光为手机的闪光灯提供了出场机会。 台下挥舞星星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恍若置身银河。 可曲目就要结束时,借来的衣服掉了链子。 我清楚听到,背后拉链倏然滑开的声音。 很羞愧,那瞬间我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希望只是拉链开了,而裙子没坏,不然我要赔钱的。 但临场反应也没白练,下一瞬间,我即刻反应,散下了固定好的头发,遮住了背后的狼狈。 长发如瀑,发丝撩出弧度的瞬间,台下被口哨声点燃。 我微喘着退场,焦急地想要处理拉链,却悲哀的发现拉链好像真的坏掉了。 外面开始统计分数,显然我没有时间再换衣服。 正准备理理头发再劳烦它遮一遮,就望见台下那气质冷然的人,此刻正站在试衣间门口。 脚步微顿。 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正准备开口,就见他长腿一迈,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雪松香混合着很淡的烟草味。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近地感受到来自异性的气息。 脸上瞬间发烫,我下意识想拒绝:「谢谢,但是……」 江钦哑声:「穿着。」 我微微抿唇,将原本里面裙子上的腰带解下来,从外面给西装束腰,又利落地挽起袖口。 让它瞧着只是件大一点的女士西装的样子。 挽起笑看他:「谢了。」 可活动结束后,他就离开了。 我知道他的名字身份,可这也没什么用,只能让我清醒地知道自己联系不上他。 脑海中总是闪过那天晚上的场景,我反复地想,江钦是怎么看到的。 明明应该没人发现。 于是我去干洗了那件高定,放在衣柜最里侧。 没有办法将它还给他的主人,只好委屈它先在这里。 10 我看了很多很多书、开始认真构思一本小说,也在网站有了最初的一小批读者。 那时稿费虽然不多,对我却也是鼓励。 我开始计划着,或许真的有一天,我不用去外面兼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 我算过账,高中三年,加上最初拿给父母的钱、周老师非要塞给我的大学学费。 我总共欠周老师将近四万。 第一年,我就还了一万。 周老师怕我吃苦,言辞恳切教我别太着急。 大学生活很美好,她不希望我脚步快得来不及看沿途风景。 而我父母在拿到钱后,却只是冷着脸,一副这是我该他们的样子。 即便如此,忙碌又充实的每一天,我仿佛真的在苟且的生活中,窥见了一丝曙光。 可就在我大二那年冬天。 掏空家底上民办大学的阮宗耀,为给游戏充值网贷。 欠了整整十万。 催收公司爆了阮宗耀的通讯录。 他们找到家里,狠声威胁。 阮家成了那个月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接到电话时是个深夜,刚从打工的奶茶店出来。 虽然港城冬天并不像北方那样寒冷,但我在听到我妈声音的那一刻,依旧觉得从胸口冷到了指尖。 「造孽啊,造孽哟。」妇女在那边哭天抢地。 「妈,我没钱。 「我每年给你们一万,这已经是我努力挤出时间赚的所有的钱了……我还要生活,我还要念书……」 风吹出我的眼泪。 「我为了攒钱,每天都花不到 7 块……」 我被打断了。 「我们不管!你那个老师说了,上大学不是国家给钱?! 「出去念书心也念野了是吧,有钱不想给家里了?!怪不得说女孩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你要逼死我们是不是?你想逼死我和你爸?」 我想说的话戛然而止。 多可笑,这么多年还没看清? 竟然还鬼迷心窍,还企图让他们可怜我。 「你等着,你如果不给钱,我就让你弟去曝光你!你别忘了,你弟弟现在很会上网! 「你弟弟曝光还不够,我还去躺在你们学校门口!我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你不给钱,我们就去找你那个老师要……」 「不行!」 我声音尖锐。 我妈却像找准了软肋。 「那你就快把钱打给我们。」 …… 那是我记忆中最忙碌的冬天。 原本我的兼职时间都安排在周末。 可如今,我走投无路,开始翘课。 白天去西餐厅做服务员,晚上去当家教。 做完家教时间还早,就去酒吧唱歌。 回到学校怕影响舍友休息,还要在被窝里用手机更新第二天要发的小说章节。 我就是在这时候再次遇见江钦。 他约了人来我兼职的西餐厅谈事。 同事琳琳替他点完餐,很兴奋地拉我说了两句悄悄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江钦本人,之前就在财经杂志看到过。」 早在那次之后,我就留意过江钦的背景。 排名前几的港商,大家族,家族产业横跨医疗、房产、轮渡、商超、物流、文娱……祖辈上是越港商行的领头人,特殊时期给国家捐过款的。 就是江钦父亲这一代花边新闻很多,江钦是江家三儿子,也是正妻唯一的儿子,十分受宠。 之所以说是正妻,是因为底下还有六个姨太。 早就忍不住看,怕太突兀。 看琳琳在看,我才顺着她的视线仔细打量。 侧后方的轮廓清俊,瞧着就是精英人士的打扮。 皮肤是健康的白,定制西装随意搭靠在椅背上。 手腕衬衣一丝不苟地挽起,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腕上据说是一块几百万的手表,我到后来才记住那块表的品牌叫爱彼。 他瞧着松弛又正经,同其他人中间像是隔着缥缈烟雾,冷冷清清的,跟印象中总在互联网上出没的富二代气质大有不同。 没有刻板印象中的讲究,他像是找人谈事又赶时间,暴殄天物般地狼吞虎咽了一盘黑松露牛排。 临走时,他去结账。 我与他擦肩而过,他并没有多给我一个眼神。 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擦肩而过。 不承想不出半天,我又见到了他。 白天我穿着熨帖的白衬衣,画着清淡体面的妆容在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