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疾不徐,像在说什么很正常的事。 「我对这方面也不那么热衷,有个人合得来的人陪着就很好。不能因为我有钱,你没钱,就非觉得是我包养你。我有钱多花点也正常。承认你是我女朋友也没什么,何必非糟践成包养,别总看些没营养的。」 他说完还严谨地顿了顿,补充一句。 「如果你要写这些类型的小说那就另算,总要了解市场行情。」 我没忍住笑。 无事时,江钦总爱带我跳伞,带我蹦极,带我骑马。 一项极限运动结束,他总是过来牵我的手。 「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运动。」 「我喜欢,当然喜欢。」 我从小心思太重,大脑每分每秒都在精密旋转。 极限运动给予我一刻的空白。 那瞬间的空白我可以什么都不想,无比珍贵。 所以我在跳伞结束、他将戒指套到我的手上时,大脑延续了那一刻的空白。 我猛地抬头:「你……」 江钦看我半晌,终究还是开口解释:「觉得好看,就买了,没别的意思。」 「喜欢就戴着,不喜欢也别退还给我。」 胸口一窒,我没说话。 于是我见江钦时就带着,不见就摘下来。 有一回见他时忘记带,他盯着我的手指看了好久。 那天恰好,他带我去跟朋友聚。 江钦的圈子,聚在一块就是打打牌,聊聊天,玩玩桌游。 我被撵上牌桌,手气越好越紧张。 江钦还笑,叼了支烟俯身在我身后捣乱。 「怕什么,怕输? 「别怕,瑶瑶。 「人生很长,你输得起,才能赢得起。」 说着,对面受不住腻歪,出牌了。 我笑了一声,江钦也略一挑眉。 「谢谢你,给我家小朋友点炮了。」 他捏捏我平时戴戒指此刻却空空如也的中指,含着烟笑:「需要练胆。」 那晚,我陪江钦去我之前唱歌的酒吧谈事。 秦思姐看见我,咬着烟笑了一声。 「才多久不见,气色这么好。」 气色好吗? 我下意识去看酒吧对面镜子里面的反光。 倏然一愣。 里面的女孩,我都快要不认识。 脸上不再是营养不良、需要化妆才挡得住两颊凹陷的样子。 反倒容光焕发,一双杏核眼也有了神采。 秦思穿着修身的黑色长裙,吐了口眼圈,感叹:「年轻真好。」 她顿一下,又看向我。 我这才发现,她这好像憔悴很多。 「但是你啊,脑子要清楚一点。 「感情这种东西是最虚无缥缈的,何况他那种家庭……能拿就多拿点,别想太多。」 这句话,像是在我手里搁了一块冰,让我瞬间清醒。 最初,我从未想太多。那些虚无缥缈的构想,都被我关进心中那扇门里。 可江钦真的太好了。 这样的人。 我怎么能做到不想太多。 夜色很黑。 卧室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厚重的遮光帘,江钦一下一下吻我,床褥湿得厉害。 我伸手摸他的脸。 江钦不明所以,抓住我的右手,吻了一下手腕。 而在此时此刻,我偏头,望见窗帘罅隙里透进来的月光。 心想。 我跟江钦在一起,快要两年了。 14 毕业那年,江钦来陪我拍了照片。 快门声响起时,他在看我。 夏晓远远看见,犹豫很久,还是过来。 「他竟然跟你在一起那么久。 「之前发帖的人是我……抱歉。」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奇怪。 毕业前不觉得什么,毕业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的节点,过了这个节点,大家都变得善良。 江钦 30 岁了。 落叶泛黄落地,风一吹,教人不自觉打个哆嗦。 他越来越忙。 从前,我们一周都要见两三次。 可这段时间,一个月过去,我才见过他一次。 毕业,也面临着家里的质问。 整整四年,我没有回过家。 即便回到老家的小镇,也是去看望周老师,又匆匆回来。 手术很成功,但终究是伤了身体。 周老师提前退休,卧床牵着我的手:「瑶瑶现在过得很好。」 我那时压住眼泪,和顾超心照不宣,没有提那十万元。 只是临走时他追出来送我。 男人有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憔悴,他看了眼我价格不菲的衣服,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对不起。」 我摇摇头。 所以那个想起来总是残破压抑的家像在上个世纪,若不是偶尔打电话过来的索取,我断然想不起他们来。 「你在港市?」 「妈,我在这找了实习工作。」 我在骗她。 实际上,我仍旧在写小说。 愈发稳定的稿费让我觉得,离开江钦后,我也依旧能过得很好。 「什么实习?听说港市房租高工资高,你都能在港市留下了,看能不能把你弟接过去,给你弟安排个单位。」 以前我听到这句话会觉得恼火。 可现在,却只剩下无奈与可笑,扯谎扯得顺畅无比:「妈,我跟同学三个人住一间跟阮宗耀房间差不多大的房子,实在安排不来。」 我妈啐了一口:「不上学了有时间赚钱了吧?以后一个月给家里拿五千!不拿就赶紧回来结婚,省得以后老了彩礼要不上价……」 我冷着脸挂断电话。 不等收起手机,倏然收到推送。 江家掌权人重病,江家兄弟阋墙,内斗不止。 心头猛地一跳,我点开了那条新闻。 千亿家产的家庭,中间权利结构错综复杂,涉及产业众多。 而从一开始我也知道的。 江钦的爸爸,不止他妈妈一个女人,也不止他一个儿子。 港媒酷爱爆一些有的没的的料,没什么底线的小报里,写他们家大房到七房的故事,写得津津有味。 风起云涌的底色下,我们之间的平静显得诡异与不合常理。 我却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或者说本就该发生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有天,江钦喝了很多酒。 他要我去接,刚上车就躺在了我身上。 他语气委屈:「瑶瑶,我真的好累。」 我叹口气,摩挲着他打理精致的鬓角。 这种家庭,有些消息能被爆出来,只能说明,确实藏不住了。 没人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局外人只能看到风云变幻的边角料。 回家后,我去给他煮解酒汤。 书房里,江钦在打电话,有些失态。 「你究竟想我怎么样? 「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不,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既然你怎么都不满意,那就意味着我不必非要听你的。」 …… 第二天,我从网上看到他要与京城某位红色背景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