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宫中御用的茶盏,摔碎了便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沈棠雪坐在一旁,见状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妹妹不要怪嬷嬷严格,练好了,走起来便如弱柳扶风但又端庄优雅,很是好看。” 因着沈棠雪说二人夫人来姑娘去的未免显得生分,便提议以姐妹称之。 燕宁自然应是:“姐姐多虑了,妹妹明白姐姐的苦心。” 她头顶杯盏,在教养嬷嬷严厉的眼神中慢慢走着。 燕宁出身世家,这些训练自然小时候也经历过。 但为了不让沈棠雪生疑,便故意走得歪歪扭扭,头上的茶盏也将坠欲坠。 沈棠雪端着一杯清茶,眼底一丝得意之色稍纵即逝。 嘴上却是一副好姐姐的体贴:“妹妹可要千万小心,若是跌下来了,姐姐也护不住你。” 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只要宋君瑶把茶盏摔下来,教养嬷嬷就有理由栽她个大不敬之罪! 到时候入了慎刑司,落难的江凰,还不任她拿捏? “妹妹知道了。” 燕宁自从对沈棠雪有所怀疑后,便心底多了几分对她的提防。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深宫之中,她必须得处处小心。 因此纵然故意走得惶恐,却不敢真的把茶盏摔下来。 半晌,沈棠雪的笑意慢慢褪去,悄悄地给春意递了个眼神 春意会意,小心翼翼地从袖口摸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悄悄地扔在了燕宁的脚下。 燕宁顿时身体一歪,杯盏摔了下来,应声而碎。 沈棠雪脸上飞速闪过一抹喜色,她款款站起身,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妹妹,你这……这可让姐姐如何是好啊。” 教养嬷嬷知道到了自己煽风点火的时候,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姑娘打碎了御赐之物,按宫规是要关入慎刑司的!” 燕宁一愣,正要开口分辩时,几个嬷嬷就围了上来,制住了她的双手。 正挣扎间,眼角却瞥到一道明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江津风。 他走到跪下请安的几人身前,皱眉道:“发生何事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教养嬷嬷直直指着燕宁,“宋姑娘打碎了皇上赐下的粉瓷盏,奴婢正要带她去慎刑司受罚呢。” 慎刑司是大梁主管刑讯的地方,凡是犯了错的宫人,都要带进去受罚。 江津风虽未亲身去过,但也听过里面的嬷嬷手段酷烈。 宋君瑶那种娇滴滴的女子若进去,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想到那个神似燕宁的女子要被嬷嬷拷打,江津风没来由的心软了下来。 “一个杯盏罢了,若她刚入宫就因此事而受罚,只怕谢将军那里也说不过去。” 沈棠雪闻言,袖下的手忍不住狠狠攥紧了。 没想到一向秉公执法的江津风竟会为那个女人求情! 但她脸上神色未动,笑着扶起燕宁,柔柔道。 “妹妹吓着了吧,日后可得多加小心。” 燕宁顺势站起,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江津风。 她与江津风两世夫妻,深知江津风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知今日为何会开口免去了她的责罚。 一时间,燕宁有点心乱如麻。 不巧江津风正好也看向她,四目相对时,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这个眼神,真的好像燕宁! 第二十章 “你——” 江津风情不自禁地往前一步,却见燕宁先他一步移开了视线,跪下请罪道。 “臣女愚钝,不堪调教,辜负殿下和姐姐的好意了。” 江津风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垂眸深深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隐忍地收回了视线。 “无妨。” 沈棠雪却一眼瞧见了他眼里深藏在隐忍之下的情绪,猜到江津风必是把对燕宁的思念移情到这个宋君瑶身上了,不由得暗暗心惊。 不……她绝不会把江津风拱手让人。 如果宫里不行,还有宫外呢! 打定主意,沈棠雪轻移莲步走到江津风跟前,娇笑道。 “津风哥哥,听闻三日后长乐街上回办灯会呢,可否带雪儿去见识一番?” 江津风正待答应,眼角却瞥到一旁静静听着的燕宁,顿了一下。 沈棠雪见状,便挽起燕宁的手:“妹妹少来京中,不如一起去看看?” “自当陪姐姐同去。” …… 三日后。 燕宁坐在马车里,缓缓驶出长长的宫道,前往长乐街而去。 因着看灯会的百姓特别多,长乐街主道被堵得水泄不通,马车便往一条小巷子里去,转到了一条支道上。 燕宁无意中掀起车帘,破败的燕府大门蓦然撞入眼帘! 两世的回忆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剧痛从心底蔓延开,随即席卷全身。 “阿爹,阿娘,兄长……” 怕被车夫听到,燕宁只能死死捂着嘴巴,将喉间的哭声无声地堵了回去。 不过两月,燕府就已经布满蛛网,破败不堪。 马车渐渐往前走,逐渐把燕府甩在了夜色里。 燕宁将嘴唇都咬出血,直到看不到燕府的影子,方才松开攥紧的手,将车帘放了下来。 不多时,便行到了长乐街上。 江津风扶着沈棠雪走下马车,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后面的女子身上。 满街挂满了灯,照得有如白日。 因此江津风一眼就看到了燕宁红肿的眼圈,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传来一阵绵密的痛。 曾几何时,燕宁也是用这样的眼神,伤心地质问他——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人?” 余音仿若还在耳边回响,只是斯人已不在了…… 此刻,燕宁抬眸,刚好撞进江津风含着痛色的视线里。 只是燕府的惨状还萦绕在她心间,因此她看向江津风的眼神里便带上了几缕火星。 她的家人尸骨无存,而罪魁祸首竟然还好端端地享受着美人在侧,花灯盛景!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江津风一愣,不知是否是他看错了,他觉得眼前女子的眼底似是刻着深沉的恨意。 可是,为什么呢? 这时,沈棠雪突然开口。 “津风哥哥,那边有猜字谜的灯,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燕宁瞬间回过神来,又扮出那副乖巧柔顺的样子。 她感觉仇恨的血液在身体里熊熊燃烧,几乎快要按捺不住,只好走到灯谜前,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游人如织,不断有人从她身边经过,撞得她心烦,便干脆走开到一旁。 这时,一名男子迅速走过,燕宁只觉腰间一疼,随即痛呼出声。 “啊!” 腰间迅速涌上一股麻意,燕宁立即全身无力地软了下去。 不时将目光投在她身上的江津风正好注意到这一幕,皱起眉想走过去。 沈棠雪几不可察地往侧边递去一个眼神,随即挽起江津风的胳膊。 “津风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此时,天边响起雪花的声音,应着百姓的笑闹声,如同煮开了一锅沸水。 但在嘈杂中,江津风意外捕捉到了一丝破风声。 他下意识地朝燕宁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一支羽箭直奔她的心口,已经近在咫尺! “噗嗤——” 羽箭扎进肉里,半空中扬起一道血痕! 第二十一章 “有刺客!保护殿下!” 一名暗中保护的禁卫军头皮一麻,大喝一声,随即更多隐在暗处的禁卫军纷纷现身,拔出佩剑围在江津风周围。 周围的百姓纷纷发出惊叫,四散逃开。 无尽的喧闹却好似完全没落到燕宁的耳里,她怔怔地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江津风,眼底满是复杂—— 方才,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羽箭朝自己而来,全身却软倒在地,没有丝毫力气。 就在她闭上眼睛等着剧痛袭来时,一个温热的身体扑到了她的身上。 是江津风。 电光石火间,羽箭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膀。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带着他的体温流到了燕宁的手上,几乎要将她的手灼伤。 当日江津风护着沈棠雪躲过滚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可如今,他却挡在自己身前……swzl 就在她心乱如麻时,江津风已经面白如纸地站起来了。 他一把折断羽箭尾端,捂着伤口朝一旁如临大敌的禁卫军吩咐道。 “派人疏散百姓,免得出现踩踏,造成更大的伤亡。” 他侧眸扫了委顿在地的燕宁一眼,又道: “先送宋姑娘和棠雪回去,派京畿护军过来排查,务必找到放冷箭之人。” 江津风说完,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的楼台,心底掠过一丝疑惑。 若是这箭是冲着他来的便罢了,多半是为了储君之争,可为什么要杀一个初来京城的女子呢? 这时,沈棠雪一脸发白的冲了过来扶住他,眼泪断线般地往下掉。 “津风哥哥,你、你伤得好重!” 她脸色吓得惨白,除了担心江津风的伤势,还因为浓浓的恐慌—— 方才她以为燕宁会死在冷箭之下,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可没想到的是,江津风竟然会挣开她的手,飞扑上前挡住了这支箭。 伤到大梁储君,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棠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