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梦华开口:“扬恒哥,等下我们打包一些吃的带给姜特助好吗?” 季扬恒回头对上她的眼,突然觉得,好像这双眼,又没有那么像梦中人了。 他垂眸,指腹摩挲着冰凉的佛珠,淡道:“不用。” 舒梦华吃了闭门羹,嚅了嚅嘴还想说什么。 季扬恒冷厉的眉眼间闪过不悦,等到餐厅前放下舒梦华后。 他冷然吩咐:“去潭柘寺。” 话落,司机一脚油门,在舒梦华愤愤的眼神中疾驰而去。 车上,季扬恒闭目养神,脑海中闪过一副尸山血海的画面。 画面中,有一人抱着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箭。 “季扬恒,我们生同衾,死同裘。” 莫名的,他又想起片场的姜虞。 他梦里的心上人是巾帼英雄,敌万军而不惧。 姜韵……不过一个寻常人而已。 季扬恒皱了下眉,转动手中佛珠,在心里诵经。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心刚静下来。 前座的林绍突然接到消息,转过头来汇报。 “季总,片场那边打来电话,姜小姐拍戏负伤,现已送去了医院!” 第7章 医院内,消毒水味刺鼻。 姜韵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她回想起在片场坠落的瞬间,依旧心有余悸。 本来那样的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腹部莫名窜起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身形。 姜韵动了动手指,突然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味。 她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沙发处。 暖黄灯光下,季扬恒双腿交叠坐在那里,左手随意搭着扶手,露出的腕骨上,佛珠耀眼。 看向她的眼里没有毫担忧关切,唯有漠然。 “医生给你检查过,除了手臂的伤,没什么大碍。” 就这一瞬间,姜韵心底的悲哀几乎抑制不住。 明明之前,自己哪怕只是轻微的划伤,他都会去太医署寻上好的金疮药送过来。 如今,他就这么清凌凌的坐在那,就像端坐云端的神,俯瞰他的子民。 他现在是在想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还是在庆幸舒梦华今天不在片场? 姜韵心尖一颤,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 她不说话,季扬恒也无声。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他拨弄佛珠的声音。 姜韵被他身上散出的檀香味包裹,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从前。 帝王因病昏厥不醒,身为胞弟的季扬恒成为摄政王,接受朝臣跪拜。 彼时,她已经接过了将军府的重担,踏入朝堂。 就在她满心骄傲不想随着众臣跪下去时,那人清冷肃然的声音却响起。 “姜大将军,不必跪本王。” 众臣皆静,姜韵骤然抬头。 身穿玄色蟒袍的人看着她,眼底温情涌动。 “大将军舍命相护,大朔才有如今的安定,皇兄执政时就说过,将军府众人,可面圣不跪。” “于本王而言,你是我未来的妻,你我之间只有举案齐眉,更不必讲究君臣之礼。” 当日散朝后,姜韵在宫门口等着季扬恒出来,见了他,只有一句。 “当日你问我,可愿与你生不同衾死同穴,如今我告诉你答案,我愿意。” 梦中,季扬恒含着笑意朝她伸出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姜韵心口微暖,正要回握他,四周突的弥漫雾气,天地都在晃动。 她猛然惊醒,却看见季扬恒近在咫尺的脸。 姜韵一时恍惚,抬手想拉住他,可下一瞬,季扬恒往后撤了一步。 她苍白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季扬恒紧盯着她:“你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何要说生不同衾死同穴这句话?” 姜韵忍住泪意,缓缓放下手。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第一次森*晚*整*理,季扬恒转动佛珠的动作有些乱了节奏。 突然,病房门口传来响动,舒梦华的声音陡然响起。 “姜特助,我先前只跟你说过一次,没想到你竟然记住了。” 姜韵愕然看去:“什么……” “够了!” 季扬恒第一次表露出一丝愠怒:“再有下次,你这个特助就不用做了。” 姜韵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数九寒天被丢进冰窟的囚犯。 堕落于季扬恒这三个字,画地为牢。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好看看它还在不在跳动。 许久,姜韵才逼退泪意,垂眸开始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她身体上的两次剧痛却没查出任何问题,这不正常。 莫名的……姜韵脑海中划过那陌生和尚的脸。 她拔掉手上针头,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 姜韵站在大雄宝殿门口,腹部,肩部疯狂叫嚣着疼,她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紧紧咬牙,盯着那尊高大的佛像,抬脚迈了进去! 宛如心脏破裂,筋骨揉碎的痛瞬间席卷全身!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拉着她,想要将她拖入无底深渊。 通!姜韵重重扑倒在地。 一旁的小沙弥赶忙过来过来扶她:“施主!” 姜韵抬眸看他,眼里却只有执拗:“小师傅,我想见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和尚。” 小沙弥一脸疑惑:“您上次来是见了哪位师傅,知道法号吗?” 姜韵眼里闪过茫然。 跟着季扬恒三年,她也是第一次在潭柘寺见到那个和尚,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甚至此刻想起,连那和尚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她脸色一白,心中惶恐更甚仿若被火焰焚烧。 小和尚走后,姜韵强撑着到诸天佛像跪下:“信女姜韵,求佛祖指明出路。” 可无论哀求,四周都只有无尽的梵音,冰冷的佛像和墙上全是劝人放下执念的偈语。 她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起身去寻,不顾阻拦推开了一间又一间的禅室,只想求一个答案! 就在姜韵要推开最后一间禅室时,一声叹息在在耳畔炸开。 “施主这又是何苦?” 她骤然回头,禅房外,苦苦寻找的和尚拈着佛珠,静立树下。 她忍着疼,踉跄着走到和尚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让她了却心愿? 又为何让她承受这些痛苦的折磨? 和尚念了句佛号,才道:“施主,尘缘了,归去吧。” 姜韵抓住他的袈裟,眼睛红的仿佛滴血:“尘缘未了!他明明活着!” 和尚眼中透出一丝哀怜:“过往如云烟,施主,他早不是你曾经的那个人了。” 第8章 不是? 姜韵身形猛的晃了晃,声音沙哑粗粝:“可是他们的长相和名字都别无二致!”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季扬恒,根本无法承受第二次。 姜韵垂下眸,低声哀求:“求求您,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 和尚不断转动佛珠:“可你占据旁人身体,已经是错,苦守执念不肯放手,更是错上加错。” 姜韵一愣,接着堆积心底的情绪骤然爆发。 “我有什么错?和尚,我有什么错!” “是谁让我出现在这里?是你,还是佛?我明明可以与相爱之人同生死,是你们给我编造了一场虚伪的梦境!如今你们却说是我的错?” 她眼里波光流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泪来。 “佛说善恶有报,我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为何会落的如此下场?” 和尚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合十,轻轻闭上了眼。 姜韵看着他,满腔的愤恨都化作深深的疲倦。 她一点点跪下去,语气哽咽到极致。 “不管您是谁,都求求您,我只想要我的扬恒……” 山风吹落秋叶,叹息起:“痴儿,可知痴念当惩?” 姜韵浑身一震,待起身抬头时,眼前,已空无一人。 身后突的传来一道带着怒意的嗓音:“姜韵!” 她茫茫然扭头,却见季扬恒大步而来。 “扬……”1 啪! 姜韵的脸重重偏向一边,有那么一瞬间,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季扬恒收回手,寒凉的嗓音重重砸在姜韵心上:“谁准你在寺庙闹事?” 姜韵慢慢扭头,看着眼前人。 不知为何,明明该是万般熟悉的爱人,姜韵却忽然觉得他陌生。 她眼里的情绪一点点消失,沸腾的情绪也渐渐冷却。 “你为什么答应娶我?” 当年摄政王的回答是:“阿韵,此生,只愿同你共度。” 而眼前的季扬恒,却是这样回答:“因为三年前你病愈后,变得听话,省事。” 他抬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动作间,他腕骨上的佛珠贴在姜韵的肌肤上,冻的姜虞血液几欲凝结。 半晌,她嘶哑出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 季扬恒对上她的眼,心脏处陡然腾起一丝刺痛,转瞬即逝。 姜韵却没想等他的回答,兀自抽回下巴。 “不重要了。” 尘了缘了,或许真的如和尚所说,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她的季扬恒。 姜韵收回视线:“季总,以前是我逾矩,以后我会恪守做为特助的职责。” 语调清淡的让人无端发慌。 季扬恒拧起眉,喉结滚了滚还想再说些什么。 姜韵却再没看他,一步一步挪向寺外。 远处,青山如旧,家国山河和故人却不知去了何处。 悲凉和孤寂一股脑涌上来,她莫名哼起了大朔边境的歌谣。 “卫国赴边疆,良人家中盼,三月桃红时,军士把家还……” 季扬恒蹙眉,正欲转身,却听风吹来了苍凉的音调。 “曾道良人在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