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楚含烟还笑着在一边催促:“妹妹快吃吧,要是在我这里瘦了,谢将军怕是要提剑上门了呢。” “姐姐说笑了。”沈诉诉沉吸口气,镇定自若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放入嘴中。 她敏锐地察觉到顾长倾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在自己身上打转,便一勺一勺地,慢慢把粥吃完了。 “不愧是宫中手艺,臣女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好喝的粥。” 顾长倾看她神色未动地拿着帕子擦嘴,一语不发地执起筷子夹了筷云腿放入口中。 沈诉诉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用完膳,便急急告辞。 刚一回到房中,沈诉诉便弯下腰抠了抠嗓子,将刚吃下的晚膳吐了个干净。 她避开宫女倒掉秽物,又漱了口,方才靠在了美人榻上。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顾长倾并不知道她吃不得百合,那今晚的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 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腰上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沈诉诉沐浴后又给自己擦了点药,又来到院中看着月亮出神。 又是一月十五,月亮银盘一样挂在天穹。 最是圆满的景象,却成了沈诉诉心中永远的痛。 容家惨事,正是十五发生的。 看着看着,沈诉诉的眼里慢慢浸上了湿意。 未免隔墙有耳,她只能在心里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阿爹,阿娘,兄长,玥儿真的好想你们……”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沈诉诉拭去眼底水光,正待回房时,突然见几名巡守东宫的禁卫军远远走来。 深夜里,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沈诉诉的耳边。 “太子殿下竟让我们明日午后去将前首辅容大人的坟墓掘了,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第二十六章 脚步声逐渐远去,沈诉诉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黑暗中,她握紧拳头,身体忍不住一阵一阵地颤抖。 当日她还未来得及为父母下葬便被顾长倾囚在东宫,后来谢景辞告诉她已经偷偷将容府上下葬在了容府花园内。 没想到顾长倾现在居然丧心病狂到连阿爹的尸身都不放过! 沈诉诉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一半是愤恨,一半是慌乱。 “不,绝不能让阿爹如此被人侮辱。” 她喃喃自语,慢慢镇定了下来。 方才那名禁卫军说的是明日午后,那她至少还有机会。 一夜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沈诉诉便找到楚含烟,说要回一趟宫。 拿到腰牌后,马车飞快驶出宫道,直朝谢府而去。 谢景辞见她一脸急色,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听后也是脸色大惊。 “怎么办景辞,他必定还是恨意难消,所以才想对阿爹尸骨下手。” 沈诉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绣帕被攥得不成样子。 谢景辞定了定神,双手按在沈诉诉的肩上,稍稍用力。 “知知别慌,我们现在就去将伯父伯母还有你大哥的尸骨转移,只是其他人……” 沈诉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剧烈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 “顾长倾只是恨极了我的血亲,说不定能放过其他人,若是、若是……到时候我报仇雪恨后,再去地下向他们请罪。” “那事不宜迟,我们走!” 谢景辞直接带着沈诉诉到后面的马厩,骑上一匹快马,朝容府而去。 马蹄声嘚嘚,一下一下敲在沈诉诉的心上。 风将她的眼睛吹得通红,她却浑然不在乎,嘴里喃喃自语。 “马儿,跑快点,再跑快点……” 时间似是被拉得无限长。 好不容易才看到容府破败的大门,沈诉诉还未来得及庆幸,眼前的景象就让她心头漫起一股凉意。 容府门口,无数的禁卫军披甲执刃,将容府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沈诉诉脱口而出,旋即被谢景辞捂住了嘴。 难道再次来迟了吗? 沈诉诉的眼泪决堤般地往外涌,回忆纷至沓来—— 上次容府被围,不久后就全部被顾长倾赐死! 回忆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痛得沈诉诉五脏有如痉挛。 “知知你冷静一点!”谢景辞调转马头,远远避过禁卫军,朝后山而去。 “景辞,你放开我!我绝不能让顾长倾毁坏我阿爹的尸骨,哪怕是要跟他同归于尽,我也认了!” 谢景辞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你先别慌,我们去后山看看能不能绕进去。” 沈诉诉眼前模糊得看不到路,只觉风声阵阵,两侧高大的树木飞速往后退去。 不知跑了多久,谢景辞勒住缰绳,揽着沈诉诉跳下马。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声道:“此处防守松散,我们走。” 沈诉诉心急如焚地跟在谢景辞身后,小心翼翼地绕过守卫,来到花园中。 正是当日满地横尸的地方。 如今草地已然干枯,曾经郁郁葱葱的花园满是残枝败叶。 在中间,立着数十个坟包。 沈诉诉双膝一软,重重嗑了下去,眼泪在地上洇开。 “阿爹,阿娘,请原谅玥儿不孝通天。” 怕被人察觉,她的呜咽都堵在了喉间。 “当日担心引人注意只能一切从简。” 谢景辞看着沈诉诉伤心欲绝的样子,蹲下来拍拍她瘦弱的肩,小声道。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动手吧,伯父伯母不会怪你的。” 沈诉诉依言止住泣声,站起身来。 谢景辞拔出佩剑,却突然察觉到一股冷意。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两人齐齐僵在了原地。 只见顾长倾自暗处走了出来。 他眼底飞速掠过一抹痛色,随即被一些沈诉诉看不懂的情绪覆盖了。 他朝着沈诉诉伸出手,沉声道。 “玥儿,过来。” 第二十七章 沈诉诉差点心脏都跳停了!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隔着长廊与顾长倾对望。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像是横着一条银河,怎么也跨不过去。 “你是故意的。” 半晌,沈诉诉才颤抖着嘴唇开口。 眼下的情况她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顾长倾怀疑她的身份,于是故意让禁卫军说那些话给她听见,然后在这里堵着她,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还以为自己的计谋足够成功,殊不知早已被顾长倾洞穿了。 顾长倾双手紧握成拳,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每吐出一口气,都像在喉间凌迟一刀。 “真的是你……” 这些时日来他经历的一切,是他此生中尝过的最大痛苦。 眼下沈诉诉竟然还活着,老天爷对他还是垂怜的。 只是,沈诉诉明明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看着他痛苦,却什么都不说。 甚至在他问起时还撒谎! 如果不是他顺着那股熟悉感查下去,如果不是沈诉诉的手腕露出了破绽,她究竟还要骗自己多久! 或许是他慢慢猩红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沈诉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躲在谢景辞的身后。 这个动作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顾长倾,他大步走近,将沈诉诉从谢景辞的身后抓了出来。 “你竟敢如此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