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这样的侮辱人,将两家这些年的世交情谊都不放在眼里。 那天我终于累了,在我爸妈面前哭了一个小时,求他们答应解除婚约。 我说我不要池砚洲了,我不想嫁给他了。 我爸妈心疼的看着我,终于松口,亲自去找池砚洲的爸妈闭门聊了一个小时。 聊到最后的结果是:不是池砚洲不要我了,而是京家不愿意嫁女了。 闹到这个地步,婚约不做数,我们两家的关系虽然没到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也渐渐冷淡下来。 后来我就去了巴黎留学。 直到今天我回来。 我看着池砚洲,他和七年前相比,变得高大沉稳了许多,英俊的面容带着矜贵的高冷,漆黑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我。 没人告诉我池砚洲会来,我转头去看今天做东的发小。 宋宋赶忙撇清关系,解释说:「不是我邀请的啊挽墨,池总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你要回来的消息,主动请缨说要代替我给你安排一场接风宴。」 说完又心虚且欲盖弥彰的补充一句:「不关我的事啊。」 我没说话,倒是池砚洲笑起来,语气温和,好像还是我们没闹崩前他每次到我家接我去上学时的样子:「挽墨,这么多年了,以前年纪轻,做事没有章法,伤害到你,所以今天厚颜做东,想给你道个歉。」 顿了一下,他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往事你还耿耿于怀吗?」 看这话说的,若我说我还耿耿于怀,倒显得我多斤斤计较放不下他一样。 所以我抬头大方对他璀璨一笑:「你也说了是往事了。」 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圈子的,而且确实也过去这么久,他如今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所以一笑泯恩仇——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我端起一旁的酒,笑的风淡云轻:「听宋宋说你和林焉知一年多前结婚了,还没恭喜呢,这杯敬你。」 他面色淡淡的,按理说如愿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即便是性子冷淡,也不该是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纳闷,他就端起一旁的酒喝了。 不像是被祝福,倒像是喝闷酒。 不过我也懒得理会了。 老友发小相见,自然是寒暄不断,我是今天的主角,大家也捧场,话题都是围绕着我展开的。 有人问我在法国交过几个男朋友。 有人提起我在全球巡演的艺术展。 还有人似真似假的埋怨我:「真是的,挽墨,你那么优秀干嘛,你开的画展一票难求,全球又开那么多家画廊,我家老爷子成天恨铁不成钢,让我怎么跟你学习,不要成天只会追星逛街买包和跑车。」 我笑起来:「兴趣而已。」 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池砚洲笑了:「这些年不见,你倒是学会谦虚了。」 他的语气……怎么说呢,语气自然如老友,带着亲近,仿佛我们还没闹崩前,他没为了林焉知用冷淡厌恶的语气对我说过那些伤人的话、做过那些伤人的事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语气似乎……似乎有些暧昧。 在我还在斟酌怎么回应他的时候,他已经又接了一句:「我去看了你的《婆娑之梦》,很棒。」 这下不仅是我,连身边的朋友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们噤声不语,视线微妙的在我和池砚洲之间流转。 我面不改色,客气的说:「哦,谢谢。」 顿了顿,我开玩笑一样提醒他:「是和林焉知一起去看的吗?话说她今天怎么没有来,我和她也多年不见了,毕竟都是老同学。」 他神色重新变淡,语气轻描淡写:「哦,她在家有事。」 这语气就像在说不相干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他如今提到曾经那个爱到奋不顾身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态度,但我不想纠葛进去。 所以我笑了两声,将话题岔开了。 直到聚会结束,我们在会所门口看见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林焉知。 她眼睛一直盯着私人 VIP 电梯的方向看,神色紧张焦灼又不安,在电梯门一打开的时候,她就「腾」的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看样子好像是一直在这里坐着等我们出来。 大家都愣了愣。 她努力微笑,目光环顾一周,直到视线落到池砚洲身边的我身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有些失神的怔怔望着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如临大敌。 我莫名其妙。 2 林焉知变了很多。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她,还是她高一下学期转到我们班的时候。 那时她穿着校服,站在讲台上,瘦的有些营养不良,衣服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五官普通寡淡,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紧张。 班主任倒是笑的很开心,说:「这位就是每次省联考排名靠前的林焉知,大家欢迎。」 沉默中有无数目光探究的落在林焉知身上,我们上的是私立贵族高中,大家非富即贵,成绩并不是被接纳的唯一要素,更别提林焉知那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我当时看她有些可怜,所以笑了笑,率先鼓起掌,而后班级里才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直到掌声充斥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班主任感激的对我笑笑,指着我对林焉知说:「这是班长京挽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帮忙。」 话虽然这样说,但林焉知从来没有向我求助过。 因为有池砚洲保护她——当时还是我男朋友的池砚洲。 林焉知转来的时候班里除了池砚洲身边没有多余的位置,所以林焉知就成了池砚洲的同桌。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背叛我的感情是不是从这里开始萌芽的。 比如林焉知家里穷,她有严重的低血糖,还贫血,有次早自习的时候,她还突然晕倒,是池砚洲将她抱去医务室的。 比如池阿姨从比利时回来,给我和池砚洲买了很多礼物,她让我先去挑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池砚洲却将其中的一盒手工巧克力拿出来,说:「这盒糖我要了。」 当时我还疑惑,因为池砚洲不喜欢任何甜的东西,也没见他什么时候对巧克力情有独钟过,之后他还问我我家厨师做糕点的食谱,我嫌麻烦,让我家厨师做了直接送给他。 我那时还以为池砚洲换了口味。 直到后来我在林焉知的课桌上看见了糖纸的包装,还有我送给池砚洲的我家厨师做的糕点。 爱吃巧克力的是林焉知,喜欢糕点甜食的也是林焉知。 我说服自己这只是池砚洲关心贫穷同桌的某种方式,尽管池砚洲并不是一个善良爱多管闲事救赎别人的人。 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林焉知实在太过普通,我从没往池砚洲会背叛我喜欢上林焉知那方面想过。 毕竟我这样优秀,我是全校长得最漂亮的人,《宫心计》最火的那段时间,还有人亲昵的给我起外号叫「京三好」,当然不是脾性性格像刘三好,只是因为我家世好,成绩好,人缘好。 我当时怎么会想得到,池砚洲会背叛我喜欢上林焉知呢? 不过如今七年过去,林焉知也早就不复当年瘦弱寒酸的样子,她全身上下都是高定的衣服和包包,大大的 logo 衬在她身上——虽然贵但有些俗气和没撑住。 她走过来朝我微笑,寒暄:「挽墨,你回来了啊?」 她说完目光犹疑的在我和池砚洲之间流转,这目光中探究的意味令人不适,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池砚洲先开的口,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 林焉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池砚洲的脸色,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可怜的讨好:「我逛街,会所老板说你和朋友今天在这里给挽墨接风,所以我就等你一起回去。」 这借口真是纰漏百出。 她还将手里的袋子举给池砚洲看:「这里的经理听说我在这,还特意送了两瓶红酒过来,说是孝敬池太太和池总的。」 她在「池太太」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宣誓某种主权,原来面色冷淡的池砚洲听到这却不悦的皱起了眉。 我听见我身后有朋友没忍住噗嗤一声的低笑。 以池家的身份,别说会所的经理,就是老板要见池砚洲也要提前约上半月,她是池砚洲的妻子,把一个经理送的两瓶酒当宝贝一样拎着,还献宝一样捧到池砚洲面前。 这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有失身份了。ყʐ 很明显,这样丢脸的事情在林焉知嫁给池砚洲的一年多里应该发生过很多次。 因为池砚洲的声音很不耐烦,也毫不客气:「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吗?为什么要出来丢人现眼?」 身后有朋友笑出来。 林焉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措的看着池砚洲。 她不知道池砚洲为什么突然发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没人和她解释原因,也没人教她该怎么做。 大家都在笑她的没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