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很会装。 在江爷爷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很喜欢我,在江序庭面前,却又觉得我是个无足轻重的玩具。 最后在只有我和她的角落,少女的顽劣暴露无遗。 她摔碎了我和奶奶唯一的合照,踩脏了江爷爷给我准备的崭新的礼服裙,还将保姆阿姨送进来供我们享用的蛋糕狠狠扣在了我头上。 「别以为进了江家,就可以把江序庭当作哥哥了,也别真觉得自己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 「卑贱的人永远卑贱。」 那时候的我根本想象不到,原来长相如天使一般的女孩,人后竟会露出恶魔的触角。 我害怕她,眼泪扑簌簌掉,抽泣声伴随着哽咽声。 她却蹲下身子,抽过一旁的纸巾,细致擦拭着我的脸。 奶油伴随着眼泪糊了满脸。 季舒唇角勾起的弧度很好看。 「小声点儿,不然别人听到了该说我欺负你了。」 我攥紧了拳头,「可你就是在欺负我。」 季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不过是在寄人篱下的生活,你也不想跟江家人添麻烦吧?我们家跟江家的关系那么好,你猜他们会为了你,而跑到我家去质问我吗?又或者——」 「他们会相信你吗?」 她一番得意的话让我眼泪都忘记掉。 寄人篱下的生活,容不得我说一个「不」字。 所以在季舒出国前的那几年,我一直都在默默忍受。 十七岁到二十二岁的季舒总是欺负我。 二十六的季舒更加张扬。 哪怕我们已经四年未见,二十六岁她也依旧侮辱我侮辱的很顺手。 我随手抹了把眼前被酒气刺痛出的眼泪。 转身抄起了一旁的香槟酒瓶,瓶盖磕于桌角上,我将酒尽数洒在了她身上。 动作连利,一气呵成。 季舒尖叫着朝后躲,她抓住了桌面上的瓷盘,或许下一秒,这个盘子便会碎在我头顶。 却在此时,江序庭猛然起身,掀翻了桌子。 刺耳的摔裂声此起彼伏。 音乐停了,周遭人全都静了下来。 只余海风下浪花拍打的声音。 「够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气极反笑:「行啊,不愧是老爷子替我挑选的老婆,砸起我的场子来格外英姿飒爽。」 脚边碎了一地玻璃,我安静的站在他面前。 其实很想说: 「江序庭,是她在欺负我,你难道看不到吗?」 在过去的许多年,季舒一直在欺负我。 但说了也没意义。 他讨厌我,才不会为我出头。 我被他拽着胳膊往前走。 男女力量悬殊,我踩着七厘米高跟鞋身子摇摇晃晃的。 江序庭大步流星,后背亦绷得很直。 说出的话字字带刺: 「回家。」 「总得让我的未婚妻好交差复命。」 「未婚妻」三个字他咬的很重。 尤为讽刺。 4 城市霓虹照映漆黑的车窗上,只剩下一道一闪而过的虚影。 光影明明灭灭中,江序庭照映在玻璃上的轮廓也不甚清晰。 他仰着头,正在假寐。 许是察觉到我打量的目光,男人眼皮轻抬,「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欣赏你的笼中鸟?」 我以为我早就习惯了江序庭如利刃一般刺在我胸口上的话语。 但此时此刻,密闭的空间,酒气的萦绕,对上他漆黑不见底的双眸我还是没由来的呼吸一窒。 我抿着唇,「江序庭,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要再剑拔弩张了。 他却只是欣赏着我痛苦的神色,冷笑一声:「你做出这副凄然的神色给谁看?」 「明天就要订婚了,你不该得意吗?」 我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叹息声伴随着话语却清晰地回荡在车内的每个角落。 「其实,我也没有想嫁给你,可是我——」 我的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他忽然倾过身来,一只手臂强势有力地环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托住了我后脑勺。 我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被迫仰头。 男人的不含任何温情的问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明明姿势如情人间耳鬓厮磨,他眼底却宛若蕴着惊涛骇浪,不见任何喜色。 只有惩罚。 唇角刺痛,血腥味蔓延,在他的手终于落在我肩头那一刻,我终于抽出手。 清脆的一声响回荡。 江序庭脸偏了过去。 「你疯了!」 他却不甚在意的手掌抚过已经泛红的脸颊。 笑的毫无温度。 「当初跟着爷爷来江家,不就是为了当上江家少奶奶吗?装什么?」 「跟他们一样操控安排我命运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他字字句句如一记重锤落在我胸口上。 我浑身颤抖,狼狈的拍打着车窗,声音哽咽:「停车!我要下车!」 不知怎样触到车窗开关,车窗猛然降了下来,猎猎地风灌了进来。 我被吹的睁不开眼,头发凌乱的扑在脸上。 司机被吓到,急踩了一脚刹车。 我跌跌撞撞地推门下了车,撑在路边石上干呕。 车内响起司机迟疑关怀的声音,「小姐这是怎么了?」 江序庭却语调淡淡,一眼都没有望过来:「继续走。」 半降的车窗内,余光只见男人下颌绷得很僵。 脑海中,他的脸怎样都与当初的少年重合不起来。 5 明明我们曾经,不是这样的。 在江序庭不知道我们自小订下娃娃亲这件事前,他其实对我很好的。 第一次被季舒堵在房间里警告的那一天,我在深夜躲在储藏室偷偷地掉眼泪。 是江序庭发现了我。 少年清瘦高挺的身影立于门框处,月光将他的身影裁剪得很长很长。 落在我蜷缩着的身前。 他嗓音含笑着打趣,「我以为储藏室招老鼠了呢,原来是有人在这里偷偷造人工河。」 他开了灯,关上储藏室得门径直走在我面前。 没有居高临下,他半蹲着身子视线与我平齐,「哭什么?受委屈了?」 我胡乱擦着眼泪,季舒的警告犹言在耳。 我只能嗡着声音,找了一个很蹩脚的借口:「我就是……想妈妈了。」 其实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贫困的家庭甚至没能留下她的一张照片。 可这句话却引得江序庭与我产生了情感共鸣。 少年的神色落寞下去,「哦,那我们还挺像。」 「我也没有妈妈。」 他像是给我讲述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 「我爸妈并不相爱,准确的说,是那个男人从未爱过我妈。」 一场商业联姻让将二人的此后余生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冷漠的父亲,偏执的母亲。 他们却在满是嫌隙的感情里,为了所谓的名声,生下了江序庭。 这本就是场悲剧。 可女人始终没能得到男人的爱。 直到他将情人推到女人面前,「看清楚了么?这才是我爱的人。」 女人终于崩溃,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她灵魂湮灭在液体猩红的浴缸里。 一个名门之秀,却在一段不健康的婚姻中香消玉殒。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还是哽咽。 我想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耳边少年轻蔑自嘲一笑,「不过也是,他何止逼死了我妈。我在意的,我喜欢的,我追求的,他都要自诩正义的亲手给我打碎。」 原来,清冷如松的少年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