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忽然问,“岳总,尸体怎么处理?” “求求你们,别带他走!停下!你们停下!星源!弟弟……” 周楚忆徒劳地跟着那些抬着担架离开的医护,救护车的后门在她面前轰然关上,她的哀求声戛然而止。 岳灏燃神情淡然说:“他妈还停在殡仪馆,到时候拉去一起葬了吧。” 又是一声炸雷轰然响起。 秋夜罕见的暴雨让周楚忆感觉寒冷至极,冷到灵魂都在刺骨。 她僵硬地转过头。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妈停在殡仪馆?!”周楚忆的灵魂都在颤抖。 明明入狱前她妈还好好的,还说会等她回来,怎么就会去了殡仪馆! 岳灏燃说完,转身上了车。 “岳灏燃!你把我也带走吧!把我一起烧了埋了!岳灏燃!”周楚忆看着他背影嘶吼着。 岳灏燃坐在车里皱了皱眉,“把他们三个带回去审,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什么意思?”赵凡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是。” 这条路,实在太偏了。 这场车祸,注定要发生。 周星源,注定要死。 车辆发动,周楚忆忽然移到车前,迎着两束车灯强光闭上了眼睛。 神魂俱碎,也不过如此。 车辆疾驰而过,魂体忽然消失。 “啊!”周楚忆从病床上醒过来,下一瞬,病房门被推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狱警进来,朝对讲说:“0290醒了。” 周楚忆扭头看向她,一滴眼泪滑入鬓角:“我要翻案,我有证据……” 第9章 翌日清晨。 雨后的天空澄澈如洗,周楚忆坐在病房床上看着窗外,一双墨瞳里毫无情绪。 心已经死了,光就再也照不进来。 “楚忆!”岳灏燃急匆匆推开病房,大步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一向八风不动的岳氏集团掌门人此刻红了眼眶,喉头哽咽:“你终于醒了,还好老天开眼……” 周楚忆无声任他拥抱着,越过他的肩头看着远处,神情木然。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那么大的雨,你冷不冷?” 我的弟弟,和我,都很冷。 岳灏燃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什么?” 这才发现,房间里竟还站着个陌生的男人。 岳灏燃皱眉询问:“你是什么人?” 周楚忆空洞的看着他:“我的代理律师,他会帮我申请重审,还我清白。” 说完,周楚忆接过律师递交的上诉申请书,签下名字,双手奉回:“辛苦你了。” 律师无惧岳灏燃阴鸷的凝视,语调平稳:“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话落,他向神情晦暗的周楚忆鼓舞似地点了点头,收了文件往外走。 “等等。”岳灏燃抬手,拦住了他。 周楚忆悬着的心往下坠了几分,转动干涩的眼球疑惑看向他。 “我妻子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并不具备诉讼能力。” 说着,他将门外的赵凡叫来,当着周楚忆的面,将确诊报告打开,展开向律师展示。3 诊断结果赫然写着“妄想性障碍”五个字! 周楚忆瞳孔骤缩,对上岳灏燃依然深情目光,就听他说——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病。” 周楚忆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变轻了。 她摇头否认:“不,我没病,我不是精神病!” 说着,她就要去抢岳灏燃手里的报告,却被岳灏燃反手钳住,整个人被带进他怀里。 她的脑袋被紧按在他的胸口处,任由怎么发声,只有呜咽溢出。 转头,他朝律师冷声:“精神病人无诉讼能力,作为她的法定代理人,我有权收替她撤回诉讼。” 那份用周星源鲜血换来的上诉申请书,掉了个头,又回到了岳灏燃手中。 “不!岳灏燃,我不是疯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楚忆挣脱了岳灏燃的钳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律师遗憾离开。 枯瘦如柴的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发热的眼眶要滴出血来。 岳灏燃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诱哄:“楚忆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听你弟弟的音乐会,好不好?” 什么弟弟的音乐会?! 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周楚忆眼前阵阵发黑,她喘了几口气,木然开口—— “岳灏燃,我弟弟不该死的,他没有推徐若冰,你为什么要把他也送进去……” “昨晚的雨那么大,我弟弟的血流遍了山涧,怎么都止不住……” “他不该死,我妈也不该死,她说了会等我出狱的,她怎么能在殡仪馆呢……” 她的声音轻而飘渺,像清风拂过耳畔,但听在岳灏燃耳朵里,却像炸雷一般。 他触电一般猛地推开周楚忆,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情绪暗涌:“谁告诉你这些的?!” 周楚忆平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紧。 那张素净憔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深潭一样的墨瞳却仿佛有种奇特的吸引力,要把人卷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头一次,岳灏燃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也只数秒,他便定了心神,抬手将周楚忆的头发别到耳后,温声说。 “楚忆,你该去接受精神治疗了。” 岳灏燃径直站起身,周楚忆伸手拉他,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我会派人来接你去精神病院。”岳灏燃面沉如水将她的手按下。 精神病院,那是比监狱更可怖的地方,不是疯子进去也会变成疯子! 她不能进去! “岳灏燃,你不能这么对我……”她颤抖着声音哀求。 岳灏燃,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听一听我的哀求,看一看我这副样子,到底怎么能这么狠心? 可岳灏燃只是低下头轻吻上她额头,说出了对周楚忆最后的宣判。 “乖,下一场雪正好是圣诞,等那个时候,我亲自去接你。” 第10章 周楚忆还是被送去了“疗养院”。 所谓疗养院,不过是更加华丽的牢房。 她被绑在床上,一天三次,一颗颗五周六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短短三个月,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手已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一开始她还反抗,反抗得紧了,他们就会用电击。 无助深入了她骨髓,后来她不再反抗,只是每天越发木讷,呆呆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窗外的梧桐叶一片片落下,凋零,只剩下枯了的树干。 从初秋到深冬。 圣诞节当天,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疗养院里到处贴着麋鹿、铃铛,还给每个病人都送了圣诞礼物。 午饭时间的大厅。 新来的护士长打开了电视机。 她语气轻快:“今天有一场浪漫的世纪婚礼直播,大家可以一起来见证爱与美好哦!” 电视屏幕倏然亮起。 岳灏燃一身白西装仿佛王室贵族,他单膝跪在徐若冰面前,举着戒指问她—— “老婆,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厅一片寂静,仿佛都在等待女主角的首肯。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响起,周楚忆掀翻了餐盘。 她大步冲到电视机前,嘶声吼着,抱着电视疯狂捶打,仿佛打的是男人的胸膛。 “岳灏燃!你说好圣诞节来接我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一时间大厅陷入混乱,医生护士反应过来,连忙一拥上前将她拉开按在地上。 “129号发病了!按住她,准备电击!” 冰凉的瓷砖地,硌得她颧骨快要碎了。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她疯狂挣扎起来:“不要!我不要电击,求求你们,我错了……” 然而任她如何求饶认错,她还是被绑上了治疗台。 高压电流穿过五脏六腑,把她电得到口吐白沫,电到像一滩烂泥后,才将她丢进病房关了起来。 房门已被反锁。 周楚忆蜷了蜷手指,眼神发直。 良久,她才一点点爬到沙发边,打开电视。 婚礼直播仍在继续,新郎新娘被一众宾客起哄接吻。8 徐若冰的眼神甜蜜又炙热,岳灏燃笑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吻上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唇齿缠绵。 病房里的周楚忆却如同冰窖,自虐地看着他们的甜蜜瞬间,只觉寒意侵入骨髓。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雪越下越深,世界变得一片纯白。 白得一尘不染,仿佛不曾有过肮脏。 她突然好想妈妈。 每年的下雪日,妈妈都会为她织一条围巾。 围巾是红色的,妈妈说她是冬日里的小太阳。 如果是圣诞,弟弟还会为她弹奏一首《BlueChristmas》,她拥着薄被偎在炉火旁静静听,直到睡着。 她闭上眼睛,让美好的过往,一帧一帧脑海里闪过。 她伸出手,去碰。 却碰了一掌心的微凉。 淤积心底的愤恨,无力融化。 周楚忆突然什么都不想抗争了。 莫须有的罪名,沾着血的真相,还有岳灏燃的真心所向。 她都不想再要个明白了。 她动了动被冻僵的手,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盒子。 三个月零六天,妥协后的每一天Ṗṁ,每一次吃药时,她都悄悄藏下一片药。 攒到如今,已是满满一盒。 失望占据了心底的每一寸缝隙,将她对岳灏燃仅有的期待尽数消磨。 也好,也好。 她睁着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岳灏燃神情温柔的脸,仿佛饿极了一般,机械地将满手药片胡乱塞进嘴里。 她重重地咀嚼着,嚼出满口苦涩。 药片硌得喉咙生疼,吞咽声盖过了岳灏燃的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