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杀他们,已是万幸。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松下来,困意席卷而来。 睡得迷迷糊糊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扫过我的脸,痒痒的。 我伸手去抓,猝不及防地握住了一只手。 我猛地睁开眼,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掌心有一层老茧,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他也习得武,还当他是个孱弱斯文的文人。 「什么时候学的武?」 「小时候你为了保护我而受重伤,之后我就努力在学,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 「为什么要谋反?你可知你这么做,将会背负一世骂名?」 「无所谓,我只要你。谁横在中间,那就除掉好了。更何况,历史往往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从此以后他就是最高位的人,谁敢骂他?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将我从床上捞起来抱进怀里,声音激烈又带着些颤抖:「我现在这样不好吗?你不是想要后位吗,我也可以给你。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而已,我有什么错吗?」 我想推开他,奈何力量悬殊,最后只得作罢。 「可是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你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不爱你的人呢?找一个爱你的人相携一生不好吗?」 「不好。我说了,我只要你。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让我爱你保护你,这就够了。」 我觉得李蔟疯了。 我去看李缜的时候他也这么说。 明明已是阶下囚,他却并无半点颓靡之色,甚至还悠闲地作起了画。 他的画里几乎都是高山流水,栩栩如生,我从不知他还有这天赋。 「现在这样也很好,让父皇看到了他这个宝贝疙瘩的真面目。他不是总说我心机深沉野心太强,李蔟就单纯善良深得他心吗,也不知道他现在被李蔟软禁起来,是否还能说出这话。你现在也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疯子。 「小时候我每次学了新的诗词想去背给父皇听,可是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李蔟。他会把他抱进怀里哄,会笑着给他糖,他从未对我们这些其他的孩儿这么温柔过。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好像只是李蔟一个人的父亲……」 我也去看过老皇帝。 他气坏了身子,一直卧病在床,姨母日夜守在榻前照料着。 我问姨母:「这件事您事先是不是就知道了?」 没有她的支持,李蔟不可能轻易得到宣临的兵权。 「我只有蔟儿一个孩子了,我只希望他想要的都可以得到。苑儿,你会怨我吗?」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激动地上前拉住我的手:「蔟儿是真心喜欢你喜欢得紧,为了你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你跟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受苦受委屈……」 「可是姨母,你可曾想过天下百姓?蔟儿是为了我起兵谋反,那他适合那个位子吗?百姓又会如何说他如何说我?」 罔顾人伦,狐媚惑君。 权力再大,也难堵悠悠众口。 「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李蔟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红着眼问我。 「不信我可以做得比李缜好,不信我可以保护好你……」 「是。」 我明明是担心他,可是嘴上却松不了口。 12 自从我嘴硬承认不信他之后,他也像是赌气般不再一有空闲就来找我了。 不过他登基那日,还是封了我为后。 并且宣布从此后宫只会有我一人,直接断了那些想把自家闺女塞进后宫的官员的念想。 他把霍深派去驻守边疆,太子以及各位皇子公主全部赏了封地,打发他们离了京。 他又对外宣称老皇帝已经病逝,遣散了他的后宫,实则姨母带着他去了京郊别院,静心调养身子。 姨母说她以前的愿望其实就是和老皇帝可以过上普通夫妻的生活,现下也算是如愿了。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偌大皇宫,沉寂得像一座空城。 不知道李蔟是不是为了向我证明他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他总是批奏折批到深夜,趴在案桌上睡不了多久又要起来洗漱上早朝。 他身边的公公小安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跑来告知了我。 「娘娘去劝劝皇上吧,再这么下去,这身子早晚要垮的啊。」 我吩咐近月让厨房熬了鲫鱼汤,亲自给他送去。 我阻止了下人去通报,端着汤碗刚走到乾清宫殿外,就听里头传来李蔟的贴身侍卫陈越的说话声。 「陛下既思念娘娘,何不就去服个软。无论如何,也比您现在看着娘娘画像借酒消愁来得好啊。 「以前您是见不到,借着画像了解相思之苦也就罢了。如今娘娘已经是您的人了,就在这后宫之中,只要您想见随时都能见到,您为何还要这么小心翼翼?」 隔了许久,我才听到李蔟虚弱的声音传来:「她可以不爱我,但我不想她厌我……」 姨母离开皇宫那日,拉着我说了许多话。 她说从李蔟有记忆起,见我的第一面就很喜欢我,总是吵嚷着让我进宫陪他又或者自己跑出宫来找我。 但大多数时候我都跟李缜、霍深在一起,因为我们是同龄人,相处更愉快。 他就只能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我们。 其实在我的印象里,属于李蔟的回忆寥寥无几。 但在他的世界里,全部都是我。 我推开殿门,里头的两人皆用诧异的眼神瞧着我。 我把汤碗放到李蔟面前:「趁热喝了吧。」 陈越识趣地退了出去,临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李蔟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欣喜:「苑儿,你不生我气了?」 「难道不是你在生我的气吗?」 他一把将我拉坐在他的腿上,恢复了往昔纯真的笑容:「怎么会,我永远不会生苑儿的气。」 我想起来让他赶紧把汤喝了,他却把我箍得越来越紧,整张脸都埋在了我的颈间。 兴许是酒精上了头,好一会我才知道他想干什么,声音嘶哑地道:「苑儿,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呼吸急促地从他怀里跳起来。 他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苑儿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以为我又生气了。 我上前抱住他的头:「我不是要拒绝你,只是……不能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