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涂了月余,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见恣娘落难,府中的三位妾室坐不住了,跑来我屋里幸灾乐祸。 「夫人,妾从来不知,娼妓竟能下贱到如此地步!」 「她那院子离妾甚近,前些日子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可见丝毫不知羞耻为何物!」 「而且,她竟让主君再也不来咱们的院子,妾几个也就罢了,可她竟敢欺到夫人头上!」 「普天之下哪有妾室不许主君踏进主母房中的事!」 「竟还鼓动妾出府另寻男人快活,这不是想弄死妾吗?」 她们附和来附和去,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我淡定地拨着算盘,往账簿上填上几笔,毫不在意道: 「你三人都生育过子嗣,怕甚? 「我又有何可惧?你三人的孩子皆记于我名下,中馈之权又掌在我手里。 「你们就只管随我享福享乐吧,休要操心了。」 三人被我噎住,讪讪一笑,打着扇子默不作声了。 我娘家门庭亦显赫,父兄皆在朝为官,品阶不输薛凭。 他如此薄幸,我放任其为之,只是懒得在他身上浪费心思罢了。 毕竟,我心中之人亦不是他,能不与他同寝,实乃我幸,大幸也。 4 谁知这夜,薛凭这厮竟犯了病,半夜闯到我卧房,掀开我的被子就要往里钻。 我极力反抗: 「夫君这是作甚?」 薛凭明显不悦,皱着眉头斥道: 「你这晌又装起糊涂来了?不是你三番五次央求母亲做主,让我来你房中?」 我皱眉不解:「妾何时如此了?夫君莫要血口喷人!」 薛凭咬着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像是发了疯,抓起烛台就往地上砸。 蜡油滴到绒毯上,被火一燎,燃了起来。 我赶忙起身穿鞋将火踩灭,气不打一处来,叱责道: 「夫君莫不是疯了? 「是要烧了我这栖霞苑不成? 「莫不是还要将这薛府一并燃烧殆尽?」 他突然摁住我的后颈往前提,低头吻了下来,我偏头躲过,三两步逃到门边,警惕地看着他。 他倏地笑了起来,面目有些狰狞,甚至有些骇人。 微风吹来,大热天我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贺泠,你如此冷漠,怎么不叫贺冷?」 我无语地吸了口气,真的不想看他发疯。 想闭上眼,又怕他误以为我在邀请他的吻。 「恕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他张了张嘴,我抢先一步道: 「夜已深,恣小娘一人独处怕是忧惧,夫君快回去吧。」 他猛地瞪我一眼,不耐烦道: 「休要提她!」 我很想撇嘴,但是我不能,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名门贵女,不能因为这个疯子失了仪态。 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不管不顾地吼道: 「你心里还是装着他?可惜,两情相悦却阴阳相隔,可惜啊……」 「啪——」 这一声清脆响亮,打蒙了薛凭,也吓到了刚闯到门外的恣小娘。 「你也配提他?」 我看着发红的掌心,有些唏嘘,以往太过循规蹈矩,还不如此刻痛快。 她冲过来将人护住,讽刺道: 「你们这里的女人不都是以夫为纲吗? 「平时装得低眉顺眼,低人一等,没想到还是个有脾气的。 「如此行径,也有脸嘲讽我粗鄙? 「让老太太知道,怕是要打死你!」 她骂得痛快,我打她打得更痛快。 平日里投壶射箭打马球,手上的劲自然不小。 她还手,却被我狠狠压制,一旁的仆婢更是将其团团围住。 「且先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若敢搬弄是非,我被打死之前肯定先打死你! 「主母与主君论话,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对错与否,也无须你来评定。 「再有下一回,你说一个字我打一巴掌,且试试?」 她闻言面如土色,求救般地望向一旁的男子,可那人却仿若未觉一般。 薛凭本想提起那人,却因她的突然到场,不得不噎了回去,怨恨地盯着我。 我用帕子擦了擦手,随手扔到地上,语气疏冷: 「夫君还是赶紧带着你的人走吧,只是可怜这张如花似玉的小黑脸了,肿得这样厉害,天热可别发脓了。」 恣娘原本黄黑的脸更黑了。 「对了恣小娘,夫君刚想同我行周公之礼,那原是我夫妻二人之间的情趣,却被你无理打断,那只好请你回去好好伺候伺候夫君了。」 薛凭气急,拂袖而去,也不管被打哭的女人,步伐飞快。 「来了我家,就得守我的规矩。 「我不管你从何而来,受何礼教,从今往后,若再敢来我这寻衅滋事,便将你发卖到那下三等的暗娼,晓得了吗?」 她眼中震惊之余,还有浓浓的恐惧。 我勾唇一笑,怜悯道: 「谁告诉你有了男人的专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薛凭主外,我主内,只要我按规矩办事,他还管不到我头上来。 「贱妾如仆婢下人,并无甚区别。 「你若是仍不知死活地惹恼我,我便还你千倍万倍,知道吗?」 她瑟缩着抖着身子点了点头,泫然欲泣,逐渐抖如筛糠。 「滚吧。」 她如获大赦般夺门而逃,慌乱间撞到了几个洒扫仆婢。 张婆子扯着嗓子假意训道: 「尔等死物不成?往后再敢不经通传就将闲杂人等放进来,定要扒你们一层皮! 「夫人仁慈,此回只罚三月月例,还不谢恩?」 一干人等跪地,惊得恣娘如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我微微一笑,附上:「恣小娘禁足半年,月例减半。」 5 她似乎真安分了不少,连着两个月都未曾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薛凭对她的宠爱只增不减,也让我有些惊奇。 他何时是个专情之人了? 向来吃斋念佛不问府中事务的老太太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将我叫到慈心堂严厉训斥了一番。 「你身为主母,便是如此治下的? 「吾儿本不是那沉迷女色之人,为官数载,勤恳奋勉。 「如今因那妖精,倦怠官务,你非但不劝诫,反倒放任自流。 「若宠妾灭妻的名声传出去,我儿遭了弹劾,阖府上下都要跟着遭殃,你可乐见?」 我垂头恭听,顺从道:「媳妇知错。」 她重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般: 「贺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软柿子! 「你贺府的姑娘,哪个不是治家有道? 「偏你如此治下不严,我薛家迟早成全扬州的笑柄!」 见我闷声不语,她也有些无奈,放缓声音劝道: 「你嫁入薛家快六载,尚无子嗣,虽有一子二女记在你名下,但终究不是嫡系,上不得台面。 「如今又来了这么个祸害,你若是再不使些法子,往后只怕处境愈发艰难。 「你且回去好好想一想,别成日里一心只扑在中馈上,如何抓住丈夫的心才是最紧要的。」 「是,媳妇明白了。」 我面上恭谨,内心却自嘲,我贺泠竟也成那阳奉阴违之人了。 夜色半笼,蝉鸣不止。 昏黄烛光之下,人至,立于妆台之后。 我放下梳子,盯着铜镜里映照之人,愣了半晌,随即回过神来。 即便再相似的脸,也终究不是他。 我回头看,在薛凭脸上细找与那人的不同之处,愈发觉得陌生之时,我才会心一笑。 薛凭愣住,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好脸色,柔和道: 「泠娘……」 我蓦地拉直嘴角,起身行礼,语气疏离: 「妾身子不适,不能侍奉左右,还请夫君宿于别处。」 薛凭压着怒意,胸膛一阵起伏,气息有些不稳,讥讽道: 「我见你面色红润,向来并无不适之处,休要诓我。」 「妾来了月信,恐脏污了夫君,还望见谅。」 他显然不信,语气更显不耐: 「信口雌黄!你的月信日子我岂不知。 「如今你这性子倒是愈发执拗了,脾气见长。 「爷已经来了,何不见好就收?」 我盯着他,无甚表情,将亵裤褪下,稍松了松短纨,取了月信带给他看。 本想扔他脸上,为免恶心自己,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