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每每说不了几句就要不欢而散,而祝鸢从来不会主动寻他。 裴元礼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明明祝鸢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受控制地,像着了魔一般。 裴元礼恼怒,更多的却是恼怒这样的自己。 “不如何!”裴元礼愤然起身,又是一肚子怒意离开。 打开门,小玉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门外。 见裴元礼出来,小玉朝他微微福了福身:“恩公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裴元礼敛去眼里的情绪,冷冷道:“没什么,你照顾她,我走了。” 他刚要抬步,小玉轻唤住了他。 “恩公既是放心不下祝鸢姑娘,为何不就此带她离开这皇宫,这宫里可是虎狼之地。”小玉脸上浅笑着。 裴元礼的背影一僵:“此言何意?” 小玉看着宫中幢幢宫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恩公若是不喜欢祝鸢姑娘同陛下亲近,为何又放任她留在宫中?” 裴元礼眼神闪了闪,只喃喃一句:“若是她真同离垢有私,这九州天下该有祥云来贺,凤鸣八荒,携百鸟来朝。” 孟婆生而尊贵,若有良缘,能遇得良人共育后代,九州八荒都会知晓。 可是这些日子,并无祥兆,便意味着她与离垢不过表面做戏。 但就算如此,哪怕他心知肚明,心中还是发闷。 小玉听不见这话,却又道:“恩公心悦祝鸢姑娘吧?” 没来由的,听到这话裴元礼愣了一下。 “冥日宫中有大事发生,我不欲拖累祝鸢姑娘,恩公还是带她走吧。”小玉垂眸,敛去眼里复杂神情。 裴元礼看了她一眼,眼前闪过她横尸大殿的场景。 明日便是天命之时了。 凡人命数,他管不了,转身离开。 雪地里,留下他离开时深深浅浅的脚印。 …… 到了第二日,将近午时。 祝鸢披了件外袍,依约去了大殿。 只是,她还未走到,就听见门外宫人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祝鸢正愣神,一个瘦弱的身形从殿里飞出来,身子重重跌在门外的雪地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一片,祝鸢一眼便认出来,那人正是小玉。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一道利箭直直朝小玉心口射去。 “不要!”祝鸢一声惊呼,可是箭已离弦,为时已晚。 箭头直接没入心口几寸,小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一身狼狈。 祝鸢忙奔上前,才看见小玉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她以为裴元礼今日叫她过来,只是因为小玉有伤心之事,可未曾想竟是会殒命于此。 她将小玉从雪地里扶起来,手微微有些颤抖:“小玉,你这是怎么了?” 小玉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咧出一抹笑来:“祝鸢姑娘,我今日恐怕要连累你了。” 祝鸢拼命摇头,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小玉轻轻握住她的手,淡淡笑道:“祝鸢姑娘曾问我,是不是心悦宁王,如今有了答案罢。只可惜,我此次事败,再无颜见他,还望祝鸢姑娘保密,向众人隐去我与他相识之事。” 怀中之人气若游丝,可还是执着地看着祝鸢,望她应下。 祝鸢点头,看见小玉脸上竟淡淡笑着,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盼他平安,盼他喜乐,盼他得偿所愿我才心甘情愿为了他去杀人。”小玉看着天上雪花飘落,嘴中喃喃,“言我执迷,言我愚笨,可知众生皆是痴迷……” 第37章 雪夜红梅 雪花渗进鲜血里,融成一片血色。 怀中的小玉已然没了声息,静如一盏青灯,灭得无声。 祝鸢腰间的宫铃一响,一滴红泪融进铃铛,铃声竟也带些凄然。 这该是一滴血泪吧,是至痛之泪,祝鸢想着,心里跟着一阵苦涩。 世间之人,皆为情所苦。 可若是无情便真能一生自在快活吗?祝鸢没有答案,只心底一阵一阵发凉。 自小玉走后,一连几日,祝鸢都是神色郁郁。 好在如今人界帝王是离垢复生,小玉刺杀之事并未牵连到她,而裴元礼也是许久没有来看过她。 这皇宫之中,除了吃食好一些,每日只能在后宫,着实也是无趣。 祝鸢每日趴在桌上发呆,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 这日,自长乐宫大火那日后,再未谋面的离垢才终于出现。 早听宫人说,近些时日她郁郁寡欢,离垢知晓,八成是因为小玉之事。 离垢进门,坐在她跟前,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却只能瞧见外面一堵厚厚的宫墙。 “怎么了?可是每日呆在宫中有些发闷?”离垢问道。 祝鸢这才回过神来,见是离垢,眼神都未曾动一下:“你怎的今日才来?” 离垢冷哼一声:“那你得去问问裴元礼了,她在你这里设了结界不让我靠近,今日结界才破,我这才过来。” 听见裴元礼,祝鸢这才抬眼:“他不是封了神力吗?怎的还能布下结界?” “许是仗着体内那颗沉水珠,不惧法力反噬吧。”离垢倒了一杯水,没有当一回事。 提到沉水珠,祝鸢的脸色立时就变了,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若非为了沉水珠,阿娘也不会死。 离垢见状这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才转移话题:“我这天劫托你的福,算是过了一半了,剩下的便是天命所苦,你也帮不了我什么了。” 祝鸢愣愣点头:“那在凡间处处与你作对的宁王如何了?” “人家好着呢,我遇刺那日,他方才娶了娇妻。”离垢喝了一口水,摇摇头。 祝鸢皱眉,原来小玉死的那日,宁王却是美人在怀。 说来实在唏嘘,祝鸢都能感知小玉一片痴心,可是这宁王从未在意过。 小玉不就是昨日的她吗?原来痴情并非就能换来同等的对待。 她这才隐隐明白,只可惜,她明白的有些晚了。 “我想看看宁王最后的结局再离开这里。” 离垢没有拒绝,盯着祝鸢的眼睛,却是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从前没有发觉,你的眼睛煞是好看。” 祝鸢白了他一眼:“行了,你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要睡觉了。” 离垢无奈一笑,只得起身:“行,不过你若是无聊,皇宫之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别老是闷在这里。” 祝鸢闷闷应了一声。 …… 再见裴元礼倏忽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祝鸢正独自在院里玩雪,白色的雪花落在她发间,衣袍之上,她也浑然不知。 裴元礼瞧见她的第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那小小的身影,一身梅红色的宫装,映在洁白的雪地里,竟平白让他联想到雪夜红梅。 察觉到身后有人好像正盯着自己看,祝鸢扭头,正好与裴元礼对视上。 不过一月有余,裴元礼脸色苍白,好像身形也是瘦了一圈。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动作。 半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