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秋禾却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枯黄毛躁,皮肤粗糙,大红色的洋裙子在她身上不伦不类。 她突然明白,陆晟行之所以带自己离开电影院,恐怕是不想她再继续丢他的脸。 从窗缝挤入的风吹红了她的眼睛。 棠秋禾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闷痛,狼狈换下了裙子,把它压在了箱笼最底层。 第二天。 棠秋禾提着菜篮子出门赶集。 回来路过一家废品站,看见老板在将一摞书随意扔到打包站的车上。 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眼尖的看清最上卢是本线装的《论语集注》。 那一堆,几乎都是这样的老书。 不忍看它们变成造纸厂的纸屑,棠秋禾下意识上前问:“这些书能卖给我吗?” “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你确定要吗?” “给我吧,多少钱?” “称重的,你全要的话给伍角吧!” 棠秋禾直接给了,然后艰难抱着那大摞书走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被邻居徐桂花见了,她立即嚷嚷道:“郑家媳妇儿,你买这么多破烂书做什么?” 棠秋禾拘谨一笑:“看。” 徐桂花一听,却是笑了:“知道你好不容易买点书想装装文化人,我本来也不想揭穿你的……” 她眼神透出几分讥讽笑意。 “不过月娇啊,你没读过书可能不知道,这书啊得去新华书店买,你这废品站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垃圾!” 她的嘲讽辛辣无比,说得棠秋禾脸色微白。 但棠秋禾却没多说什么,安静背着书回家去了。 刚把书归置好。 大门外就传来郑父的怒斥声。 “你跑啊!胆子肥了!” 棠秋禾跑出去一看,发现陆晟行浑身是土,脸上有伤,手脚都被郑父用麻绳捆住! 她一惊,忙跑过去:“爸,你这是……?” 郑父怒气冲冲,指着陆晟行:“说了不准他去深市,这小子还敢偷摸着去搞货源,得亏让老子逮住了!” 棠秋禾一愣,看向陆晟行,却见他神色冷冰冰,看也不看她一眼。 郑父看他这样子就来气,直接将他关进了柴房。 “给我好好在柴房里待着,别想出来!等明天一早老子就给你送部队去!” 说完,郑父还警告家里人:“谁都不准给他开门!” 柴房门关上的瞬间,棠秋禾对上陆晟行桀骜不服的眼神,脚步便是一顿。 晚上。 陆晟行躺在柴房挣扎着想解开绳子。 可老头绑绳子实在专业,他捣鼓半天也没能松一点点。 突然,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隙。 他一愣,竟看见棠秋禾悄摸着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棠秋禾用小刀帮他把绳子割开,又递给他一个手提包。 “你走吧,我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另外这里是三十块钱,是我之前打工攒下来的,不多但够你去深市了。” 陆晟行回过神,大为不解:“为什么?”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会成功的。” 棠秋禾说得平静又笃定,她不过实话实说,陆晟行却失了神。 从他下定决心去深市淘金,周围根本没人支持他,这是第一次,有人比他自己还相信自己…… 屋外传来鸡叫声,棠秋禾赶紧推他:“快走吧!” 陆晟行提着包,大步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棠秋禾唇角不由溢出一个苦涩笑容。 她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和陆晟行真正走向了两个世界。 第5章 天上阴云密布,空气也闷沉无比。 郑家院子里。 棠秋禾被罚跪在庭院中央。 郑父在她身前厉声呵斥:“他糊涂你也糊涂是吧?居然敢偷偷放人!” 郑母在她旁边哭泣:“月娇啊,我知道你是想对江川好,但你这是害了他啊!” 棠秋禾终于忍不住开口。 “爸,妈,江川有能力有见识,不一定非要参军才能实现价值,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国家都将深市设立成经济特区了,江川没准就能在深市成就一番事业呢?” 这番话让郑父愣了。 从前他只觉得棠秋禾朴实,虽然的确和儿子有差距,但是个好媳妇,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见地,倒是稀奇。 但尽管如此,他该罚还是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怎样,你jsg这事做得不对,就在这里跪到晚上!” 棠秋禾低着头,腰板却挺直:“如果这样能让爸消气,我跪就是。” 郑父哼着气甩手走了。 到下午,暴雨倾盆。 棠秋禾仍是不吭一句,就这么跪了一天。 直到郑母实在看不过眼喊她:“快起来!再跪人都要跪坏了!” 棠秋禾却问:“爸现在同意江川去深市了吗?不会再找人把他抓回来了吧?” 郑母看着她不顾自己开口就问陆晟行,直叹气:“你这傻孩子,老郑!说句话啊!” 郑父纵然满肚子气也不知怎么出了,冷邦邦道:“现在你们翅膀都硬了,老子哪还管得着!” “谢谢爸。” 棠秋禾这才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月娇!!” 郑母吓坏了,忙将她送去了卫生院。 棠秋禾住了三天院才好,但总归这事告了一个段落。 之后一段日子。 棠秋禾时不时会去废品站转悠,家里买回来的古书也越堆越多。 这天她拿着几本古书回来,邻居徐桂花一见她又嚷嚷开:“哟,郑家媳妇儿现在是要开废品站了吧?” 棠秋禾不想搭理她。 却听见另一个邻居也跟着笑:“什么郑家媳妇儿啊,现在她丈夫都跑了,我看要不了多久郑家就要赶她回乡下去咯!” 棠秋禾神色一僵。 事实上,第一世确实是这样的。 陆晟行走后,她没了依靠,郑家人对她也有了意见,她不想回乡下才去深市找人…… 这一世,她不想再这样结局。 要在大院里立足,首先还是要能自己赚钱,总不能老是双手朝上问郑家人要,这她自己要是郑家人,也不乐意。 但厂子工作不好找,棠秋禾突然记起那天去电影院时看见门口很多摊子。 这种大夏天,卖冰棍和北冰洋汽水正好! 说干就干! 棠秋禾进了货,到电影院门口支起了摊位。 但真要卖时,她一时又有些犯怂。 周围摊贩都在高声吆喝,棠秋禾手心全是汗,脑子一片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终于喊出声—— “卖冰棍咯!2分钱一根!” 喊了两声后,真的有人过来了。 收到钱那一刻,她眼眶发热,竟突然想哭。 一天下来收摊回家后。 棠秋禾算了算钱,居然赚了三块八毛五。 攥着钱,她唇角不由溢出笑来。 她突然有了希望,等将来和陆晟行分开了,她也能养活自己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 这天,棠秋禾正和郑母在家准备做饭时。 外面传来邻居的大呼—— “郑婶子!你家江川回来了!” “你家江川出息了,我们大院里第一个万元户!” 听见这话,郑母忙拉着棠秋禾跑去大院门口。 远远的,只见一辆崭新的小轿车从大路开过来。 郑遭围观的邻居们都惊呼不已。 “天哪!这轿车是什么洋牌子?得花不少钱吧?” “江川真的出息了!我早说过他能成的!” 一片嘈杂中,车在郑母和棠秋禾面前停下。 陆晟行打开车门下车,一身西服,皮鞋锃亮,从后座拿出几大盒的补品。 郑母不敢置信:“江川?” “妈,我回来了。” 陆晟行眉梢间都带着意气风发。 所有人都在震撼之时,只有棠秋禾神情平静。 在陆晟行看向她之前,她默默转身回了屋。 身后,陆晟行想说的话就这么堵在离开喉咙里。 大院热热闹闹了一下午,到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