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迈步离开。 沈溯尘沉着脸,将林桑发过来的资料和相关聊天记录都拷给了警察。 录完口供,沈溯尘签了字,在警察的带领下朝外走去。 走廊上,岳伽南穿着一身黑迎面走来。 看到沈溯尘的瞬间,他沉下了脸,大步上前质问:“沈溯尘?怎么又是你!” 沈溯尘面无表情地说:“我来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呵。”岳伽南冷笑了声,“调查你是怎么引导别人霸凌她的吗?” 他指着沈溯尘,对他身旁的警察说:“你们就应该把他抓起来!他才是最直接逼死许齐溪的人!” 沈溯尘皱起眉,眼中闪过痛色。 “怎么?说不出话了?” 岳伽南红了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警察说,许齐溪的手机里,有一个和S的,多达13个G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 “是你吗?沈溯尘?”岳伽南重复了那句话。 沈溯尘浑身一颤,脸上血色褪尽。 岳伽南的话仿佛一个个粗粝的石子,在沈溯尘的心上滚过,硌得生疼。 而他还在发泄似的说:“她妈妈说她昨天出门前精心打扮过,回来的时候却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沈溯尘,你敢不敢跟警察说,昨天白天,你和许齐溪之间发生过什么!”岳伽南大声质问。 发生过什么? 他约她见面。 他告诉她,他不在意她的外表。 却又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是他给了许齐溪希望,又让她重新陷入绝望。 他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溯尘勉强可以维持平静的心,被岳伽南的话彻底粉碎了。 他面色灰败至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岳伽南冷笑了声,轻蔑地移开视线:“沈家二少爷,我真的瞧不起你。” 话落,他迈步离开。 与沈溯尘擦肩那刻,忽听他问:“许齐溪的……葬礼,什么时候?” 岳伽南扭头看向他,猩红的眼一瞬不瞬。 半晌,他勾起嘴角:“她现在就在城南殡仪馆,你想去随意。” “不过,我劝你好好想想,她还愿不愿意看见你。” 第15章 这句话仿佛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溯尘心上。 岳伽南说完,大步朝里走去。 沈溯尘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才不至于让自己在人前就垮掉。 刚出警局,倚靠在车边的沈回舟就走上前来:“沈溯尘,跟我回家。” 沈溯尘充耳不闻,转身朝一旁走去,径直上了辆出租。 “小伙子,你去哪?”司机扭头问。 沈溯尘的大脑一片混沌,他看着窗外,低声说:“随便开。” “随便开?这、这什么意思?”司机愣住了。 沈溯尘疲惫地闭上眼:“就是随便开。” 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他犹豫了片刻,见沈溯尘心情不好,便依言沉默地发动汽车。 车辆很快驶入灯火通明、霓虹闪烁的市区。 街景不断变换,路上行人来往,车流川行,一片热闹繁华。 越热闹,沈溯尘的心就越是一片死寂。 夜色如水。 他仿佛置身喧闹的深海,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想不起。 沈溯尘一闭上眼,就是许齐溪拿走圆圆的脸。 憨笑的、局促的、受伤的、难过的…… 耳畔仿佛响起她的质问声:“沈溯尘,是你吗?” “你为什么转身就走?” “你也嫌弃我,对吗?” “你说的与外表无关,其实是骗我的,对吗?” “根本没有人会喜欢我,对吗?” …… “不是的……”沈溯尘喃喃道,声音沙哑至极,紧皱的眉宇间像是盛着万钧痛苦,“不是的……” 他攥紧了那部旧手机。 旧手机里,没有许齐溪那句心碎的询问。 他只敢握住从前的回忆。 却再也不敢打开新手机上,和南风知意的聊天框。 沈溯尘没去殡仪馆,而是让司机开到了他们约见面的咖啡店。 此时已经九点,咖啡店早已关了门。 沈溯尘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罐酒,独自坐在咖啡店前的台阶上,翻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我考试考砸了,写字的时候手腕好痛……” “老师说我的英语太差了,严重偏科,唉……我也不想的呀,可是单词就是进不了我的脑子……” “班上有同学给我递情书,还好我聪明,发现今天是愚人节,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沈溯尘一条一条仔细看过,像是用目光摩挲着时光另一头的人。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于聊天时的那些场景都记得一清二楚。 当时收到消息的时候,自己是在吃饭、走路、准备去打篮球…… 再鲜活的回忆,如今都成了黑白色。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上,将手背灼得一颤。 一直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沈溯尘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抽离出来,就必须面对许齐溪已经死去的事实。 他看着咖啡店紧闭的大门,手上将喝空的易拉罐捏得咔咔作响。 如果自己那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坐下和她说几句话。 或者仅仅是回她一句消息。 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惜没有如果。 他忽然想尝尝,昨天她给自己点的咖啡。 半醉半醒之间,他好像看见许齐溪朝自己走来,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她说:“我们的永别,有让你感觉到心痛吗?” 第16章 “都说人们喜欢以分别的痛苦来衡量爱的深浅,那我们的永别会让你感觉到心痛吗?” 这句话像一只无形的手,猛然将沈溯尘的心脏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 沈溯尘抬手死死地按着心口,那里已经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许齐溪,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哽咽:“你回来吧……” “许齐溪……你回来……好不好?”沈溯尘不停地重复着,近乎哀求。 像在求着生命里唯一的光再次眷顾他。 然而眼前的女孩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沈溯尘的心无法抑制地沉了下去。 一个念头随即浮现出来,告诉他:这样的沉默是拒绝,她不愿意。 眼睛被水雾遮掩,渐渐模糊了视线,许齐溪的脸在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他不愿意将目光错开一分一秒,只想将她的轮廓、神态,都细细刻画在脑海里。 一阵晚风吹来,将沈溯尘眼里的泪水带得滑落。 他下意识去擦,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眼前是空荡荡的台阶,喝空的酒罐倒在一旁,放眼望去,大街上空无一人。 许齐溪不见了。 刚才的一幕,好像只是酒精催化出的一场幻觉,又或许,真的是她的灵魂回来,和他进行的永别。 沈溯尘的心里空了一块。 他终于意识到,许齐溪真的死了,消失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也明白,以后再也没有人只是单纯地陪伴他了。 再也没有人向他剖出自己的真心。 也再没有人,需要依赖他的存在来汲取温暖。 以后他是江州大学校草、商学院第一名、江州首富二公子……唯独不是沈溯尘。 S,和南风知意,一起死了。 沈溯尘将头深深埋进双膝间,压抑的哽咽声轻如幻梦,被风一吹就散。 这是他的19岁,晦暗无光的19岁。 天光大亮。 沈溯尘如同一尊雕像坐在台阶上出神。 前来咖啡店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