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深渊不足为外人道,可时宴礼始终认为,他此生唯一的软肋不过就是阮遥,他愿意揭开过往的伤疤让她看,也希望她能同意自己为她疗伤治愈。从前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裹着层外壳,只有在他面前能真诚坦然的做自己,可到了现在,她身上的所有盔甲仿佛都是为了抵御他才制作的。 她从前不留余力的去爱他,但如今,时宴礼自己也分不清了。 分不清她是在圆从前的那些遗憾还是执念,也分不清两人这段感情以婚姻开始是否掺杂了太多,她总跟他强调纯粹,可今时今日他们两个的身份,就算怎么努力恐怕也做不到。 他爱她,所以他也希望她如今是真的幸福快乐,而不是要在他面前还要顾着旁的。 思虑至此,时宴礼在玄关处慢慢停下了脚步。 “今天也挺累的你早点休息,我还有点工作就先不陪你了。” 话说完,他轻轻把阮遥方才落在座位上的包放到玄关柜上,转过身后又告诉她,“记得吃药。” 准备推门离开时,身后的阮遥突然叫住他。 “时宴礼,我饿了。” 她多聪明,他话音刚落她就听出了他的意思,她想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难道让她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跟时宴礼掰扯沈家的秘辛吗,阮遥做不到,心理上更是完全没准备好。 她没想到沈谦晔对自己的恨意这般深刻,也没想过,原来自己看似父母兄弟都在,实则身后空无一人,时宴礼这阵子为她已经牺牲了太多,她不希望他还要时时刻刻将她的情绪放在首位,有些负能量和想不开的事,自己想想也就总能消解了。 可他方才这一句话,也让她有些无措。她也怕他会真的离开,就算知道他是想留给她空间,她也不愿。 他转过头,无奈地笑了笑。 “你方才不是吃了很多吗?” 她不自然的挠了挠耳边的碎发,义正言辞的强调,“宴席你还不知道,吃又吃不好,我怕我一个劲儿的吃听不到大家说话啊。” 时宴礼笑得宠溺,松了领带脱下外套走进厨房,穿上围裙后看向她,“那你想吃什么?” “长寿面,你会不会做?”她想了想,“我要那种一大根不会断掉的长寿面。” 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来了兴致想吃这么古早的食物,想着也不难,很快应下来,让她边看电视边等他一会儿。 面粉材料都有,调完面再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大概十五分钟,他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阮遥面前。 她拿起筷子,眼眶被蒸汽熏到,逐渐氤氲。 “时宴礼,我想我大哥了,他最会煮面条了,有一次我在法国生病,高烧烧得人迷迷糊糊的,那时候就特别想吃一碗他做的面条,但我跟使馆里的厨师长讲了半天,他还是做不出来那道最简单的面条,病好了之后我才知道,其实也不是他的厨艺有多高超,只是我对他的记忆忘不了。” 阮遥低下头,完全陷在回忆里。 那会儿在壹号院,沈谦晔跟她说了沈谦叙的事之后,她缓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最后理智回笼,对他说了句胡说。 沈谦晔喝醉了酒,也是气急败坏,顾不得一点清醒,瞠目看着她反驳道。 “我没有胡说,他不是爸妈的孩子,他是爸从前部队里一个战友的遗孤。” 人借着酒劲不吐不快,沈谦晔更是恨不得将这数十年的委屈一一倒给阮遥,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开了口。 “阮遥,这么多年你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无视你的亲哥哥也就算了,我知道他对你好,可我作为你的亲人,我哪一次不都是为着你好?你心里有过我这个哥哥吗,你根本没有,你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他,就算他现在成了一个死人,在你心里是不是依旧比我强上百倍!” 有些话一旦开了闸,就再难收回。 阮遥静静站在他对面听完这些话,最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他们两个之间差一次这样面对面的对峙,闷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说了出来,人也就痛快了。 尽管,这段话落在她身上并不那么痛快,反而还像是一片又一片降落的风刀利剑。 面条没那么热了,阮遥擦擦眼泪开始吃面。 时宴礼坐在一旁静静看她吃完,最后细心递上一杯水。他以为是她是想起沈谦叙了,可这个名字,在他心中也只剩下无尽悔恨。 他想不出应该怎么在这时候安慰阮遥,更准确的说,他不知道阮遥情绪低落的真实原因。 “明天我们去墓园看看他好不好。” 想了好一会儿,时宴礼试探的问了问。 她总算回过神,对上他小心翼翼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时宴礼,幸好有你。” “这么多年,我表面上看着有个完满的家庭,可实际上我一直孤身一人,今天,我第一次对家有了个概念。” 有些话或许无法跟他提及,但此时此刻,她不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再一个人奋力在深渊中拯救自己。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走向那条路,身后都不再是一个人。 时宴礼会像从前那样,一如既往陪在她身后。 第五十一章 风波 这晚时宴礼没走,两人将那天未完成的事完成了。 这些天阮遥总是没个章法,也不知道对他是不是还有从前的滤镜在,似乎一直觉得他还是从前那个冷静持重的翩翩少年,丝毫意识不到他现在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的危险。两人在一起时,三番两次在不经意间惹火的人是她,可到了最后,迫于心理没有胆量的人也是她。 感情的事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更多时候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时宴礼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原本想着再慢一点,在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可有时候人总得接受与自己计划外的事物。情到浓时,耳鬓厮磨,也就不必再等下去。他们已经是夫妻,如今再也没什么阻碍。 结束时,窗外渐渐落了雨。 阮遥眼皮发沉,顾不得再去清理,拿了枕头便合眼躺下,时宴礼替她拨开黏在耳边沾上湿汗的发,穿上睡衣下床用湿毛巾为她清理,她很快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他动作轻柔的为自己擦拭,睡得越发沉了。 时宴礼目光柔和,最后躺在她身侧将她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半夜,阮遥被渴醒。 她靠着时宴礼,从他怀里醒过来,眼皮依旧沉得像要打架。 “时宴礼……” 她去推他,手太软了,嗓子也有些沙哑。 他很快睁眼瞧她,“怎么了昱宁?” 两人距离很近,阮遥看着他放大数倍的脸在自己面前,好心情的用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我渴了。” 刚经历一场情事,她体力不济,到这会儿脸颊旁依旧泛着些许红晕,直面他的视线时,甚至还有点躲避。 这些小女生的心思,她也只有在他面前才如此。 时宴礼急忙起身到楼下倒了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阮遥靠在床头,头发散下来,姿态慵懒的勾了勾嘴角。 “谢了。”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穿着深灰色睡衣站在床头,头发微乱但脸依旧俊朗,而且因为刚睡醒带了些随意,是白天没见过的另一种模样。 他那双眼很深邃,且带着光,注视着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用情至深,明熙早年间甚至跟她调侃过时宴礼这双眼看什么都觉得深情。 她笑着接过水杯,想到方才在他身下,他那双眼在自己身上克制的逡巡数次,像是在看一尊易碎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他情动时目光翻涌,阮遥被他蛊惑,大着胆子同他沉沦。 时宴礼见她笑,有些不解。但他大概也能猜出来她此时笑容的含义,他来了精神,如今也不太困了。 于是放下杯子,侧过身子打量她,始终带着笑意,末了还刻意逗她,俯身到她耳边轻声问她刚才如何。 这话实在孟浪,阮遥睨他一眼,被这话彻底打乱思绪,脑海里闪过方才断断续续的片段,脸色泛红,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瞪他一下泄愤。 他笑了笑,看着她越发生动的样子,心满意足的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卧室里最后一盏夜灯被关掉,周遭万籁俱寂只剩下黑暗,阮遥靠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再度入睡。 她睡眠很浅,但这会儿却很快睡着,大约是累着的缘故,窗帘半开半掩着,从玻璃里透出些外面的光,时宴礼来了精神,借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光静静看着她的脸。 这是他的妻子,是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会陪在他身旁的人。 想到这,时宴礼也慢慢睡去。 - 凌晨三点,一个论坛的贴子突然被顶到了热度最高的榜单上。 林则打来电话时,时宴礼刚睡了没一会儿,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怕吵醒阮遥,拿起手机就蹑手蹑脚下了床,直到走到书房里关上门,这才示意林则继续说。 “这么晚还打扰你我实在过意不去,但有个事关乎夫人的名誉,我觉得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您。” 作为下属,林则算得上尽心尽力,他今天一直在公司加班加点,打来电话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