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的诉说,黎姝宁不由看向门外皇宫的方向,在心里默念:“皇伯父圣恩,姝宁记下了,只是此等殊荣,黎家不该受。” 黎家历代,奉行忠君爱国四个字,从不是为了荣宠。 黎姝宁想着,便对问道:“张伯,我离京两年,金陵可发生了什么大事?边境不宁,又是什么宵小作祟?” 两年前,她领兵迎战突厥大获全胜,想来,他们并未恢复元气卷土重来才是。 “二姑娘,您有所不知,这两年,陛下与摄政王励精图治,整治朝堂,如今的朝堂已是清明一片,就连军中军饷和抚恤金,也尽皆到位,我们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去年,陛下下令扩充军队,百姓富足之后,参军的后生也多了起来,听说陛下甚至动用了自己的私库,以充军中装备齐全。” “而边境如今,以南疆突厥为首,聚集周边小国,妄图再次犯我大朔,为此事,摄政王这段时间日日在军营中与终将士商议对策。” “好在他们如今似是兵力不全,尚且只是骚扰,边境暂且无恙。” 黎姝宁眸色冷沉:“这群豺狼,今日或许只是小打小闹,若大朔疏于防范,他们趁机发难也未可知,如今边境守将是谁?” “是当年黎家军的右将军,宋孟然。” 黎家军众将士,向来在军中不会担任要职,既是爹爹说过上阵杀敌者不可沾染权势,也是朝堂之上反对之声重重,认为黎家军众人,只有一个认定的主人,不能掌权。 直到此刻,黎姝宁才理解到他们说的那句,整治朝堂是什么意思。 黎姝宁看着夜色,低低道:“陛下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陈叔叹息一声:“两年前,摄政王殿下查出,当初对将军府做下的错事,皆是因为周家勾结南疆,给他下了情蛊,不仅如此,南疆竟还潜入皇宫给陛下也下了蛊毒!” 听见熟悉的称呼,黎姝宁心里不由一颤,只是面上一切如常。 “据说陛下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解蛊之法,与天争命,一年前,陛下已经有所好转,却不知为何,今日竟直接传出噩耗……” “二姑娘,将军府的一应令牌我和老陈都给您守着呢,您可要拿令牌入宫,见陛下最后一面?” 黎姝宁垂下眼,半晌,才轻声开口:“自然是要的。” 她看向黎宁州:“宁州,换身衣服,我们入宫。” 第35章 入宫的马车上,黎姝宁却突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不止是因为要见那个再次相见,只能阴阳相隔的帝王,也是她心知,入宫后,她会看到萧宴知。 黎宁州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下意识揽住她肩膀:“二姐,别怕,一切有我在。” 黎姝宁闭上眼,她突然意识到,宁州早已在不知道何时,长成了可以让她依靠的一颗参天大树。 黎宁州却突然问道:“二姐,皇伯父驾崩,摄政王会不会继位?若是他真成了天子,咱们岂非要受制于人?” 黎姝宁身体僵硬一瞬,随即开口:“宁州,我们如今是回了将军府,可仅仅是因为那是我们的家,而并非回归承袭皇权赐予我们的任何,不必忧心。” 黎宁州重重点头。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黎姝宁下车,将手中令牌递过去。 铁质的四方令上,刻画着一直栩栩如生的朱雀。 宫门口的守卫怔愣许久,才拱手行礼:“姑娘,如今国丧时期,还请容我通禀。” 黎姝宁轻轻点头。 一刻钟后,黎姝宁正背对着宫门,看着那颗抽了春芽的大树,却听身后传来一个遏制不住的颤抖的声音。 萧宴知看着眼前那道背影,只觉得恍如梦中。 这一瞬间,仿佛一切在他眼前放缓,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熟悉至极,却又陌生至极的脸。 熟悉是这个人早已刻入他的骨血,陌生是因为这两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导致此时看到真人出现在面前时,几乎不敢相认。 萧宴知想上前,又怕此刻是自己思念成疾而出来的幻想。 直到,那双澄澈的黑眸朝他望了过来,再狠狠一震。 黎姝宁是真的不敢相信。 在她记忆里,萧宴知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摄政王,算上她在远离金陵养病的时光,也不过才两年半。 而眼前人,青丝中夹杂白发,一张脸上满是沧桑之色,竟有少年白头,垂垂老矣之像! 她心神一晃之后,便是极度的平静,恍惚隔开两人之间的曾经与分离,从不存在。 她缓缓行礼:“见过摄政王殿下。” 她眼里无悲无喜,也无爱无恨,正应了曾经她那句,日后再见,只论君臣,再无其他! 萧宴知的心脏像被一柄小锤子轻轻敲击,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可一股难言的巨大的喜悦,又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以至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来回冲撞,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萧宴知才缓缓开口:“你们……可是要入宫为皇兄守灵?” “自然,还请摄政王行个方便。” 萧宴知上前一步,急声道:“姝宁,我……” 只是下一刻,眼前女子悄然后撤,眉眼间满是淡然:“摄政王殿下,还望自重。” 萧宴知的手顿在半空,寒风越过他手掌,带起一片冷意。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几乎不敢去看黎姝宁那般冷冽的眼。 萧宴知转过身去:“你们跟我来。” 无人看见,暗夜中,他嘴角溢出的血色。 第36章 当黎姝宁踏入长寿殿时,入目的便是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椁。 她跟着萧宴知越过层层朝臣,走到了棺椁前。 萧宴知声音低哑:“皇兄,黎家姐弟平安归来看你了。” 黎姝宁看见棺椁内脸色安详如初的帝王时,鼻尖不由一酸,泪滚滚而落。 “皇伯父……” 她站在棺前,泣不成声,跪满了人的殿内,瞬间弥漫着一股沉寂的气氛。 此时,黎姝宁感觉到裙边落下了一点重量,她垂眸看去。 却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萧景辞正拉着她的衣摆。 “我记得你,你是王叔未过门的妻子。” 萧宴知一怔,他看着九皇子,久久不言。 或许唯有在九皇子这样的稚子心里,才会停留在黎姝宁还是他未过门王妃的记忆。 他不知道有些事已经随着时间的更改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覆水难收。 九皇子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巴掌的玉笛:“姝宁王妃,这是你送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