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有些红半晌叹了口气道:“表妹,倘若我将来进了宫,并不能如其他人一样荫蔽母族,世人可还能接纳?” 骆元忠动作一顿。 想到她这些年所见所闻,上一世对曲家的怨已经淡了许多,但亲近确实不能的。 由己及人,对待这些只把自己当成利益交换工具的亲人,曲娉婷的心只怕比她更难受。 大舅舅十年如一日在清水衙门里打转,之前他想着能让表姐入宫借此平步青云,可惜站错了队,选错了人!没酿成灭族大祸也亏得表姐和圣上的这段缘分! 骆元忠有时候也在揣测,如果没有表姐,大舅舅的官能不能保住还另说! “表姐,人活一世,且让自己过舒心些。其他的人和事,咱们不亏心就不怕什么的!”梦里梦外几十年的经验让骆元忠说不出什么以德报怨的话,只能这样宽慰曲娉婷。 曲娉婷认同地点点头。 那样的母亲和家族,她不恨已是莫大的克制,想要借她的势却是万万不能的!是以曲娉婷成为皇后几十年,曲家人甚少得她召见,就连曲老妇人亲自让人送信到宫里,都少能得见。 但她对几个兄弟倒还算帮衬,是以南陵寒梅巷曲家还是从前的模样,一身清誉,二两银钱。 姐妹两人一路说着心事往回走,半道上桃枝忽然撩开帘子进来。 “小姐,我看到崔铭了!” 骆元忠撩开帘子看过去,只见崔铭正在提着东西殷勤地跟在一个女子身后,身上的粗布直裰不知什么时候也换成了绸子长衫! 曲娉婷也好奇地侧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咦了一声:“那姑娘…有点眼熟!” 第 123 章 可不是眼熟么? 崔铭身边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正是当初赛诗宴上落水的刘家二小姐刘妍!只不过对比当初的娇俏明媚, 刘二小姐消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尽褪,想来那次落水对她的影响不小。 曲娉婷虽然意外她和外男一起,但非礼勿视:“咱们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 早些回——” “表姐, 我等会儿还要去一趟大长公主府去看淳哥儿, 就先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目送曲娉婷离开,骆元忠便挑了一处茶馆坐下, 遣了桃枝跟住先前离开的两人。 崔铭这是换了新目标? 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她将人安排在宴春山方便时时查看动向, 几次过去见他还算乖顺就没再多费心思。 原想着许多事情改变了, 崔铭不来霍霍她, 两人就井水不犯河水。等他落了榜离开京城, 这辈子就再无瓜葛, 想不到他还能攀上刘家的二小姐! 这是天意不让崔铭这辈子有走捷径的命啊! 否则怎会她出趟门就能撞破他的好事呢? 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无意识地勾画,骆元忠想着要不要提前就让崔铭身败名裂打道回府? 又或者放任他和刘妍互相歪缠, 以刘妍的脾气,崔家想要太平怕也是痴人说梦! 她想的入神,没注意身后有人走过来。 手背上凉凉的两下触感把骆元忠的思绪找回来, 正好看见修长白皙的手指从自己手背上收回! “想什么如此入神?”姜敏在她身边坐下,重新给她添了茶水。 骆元忠看见他眼睛猛地一亮。 “赵西说桃枝那丫头正鬼鬼祟祟跟着刘家二小姐和一位公子,你是让她去盯谁?那男子不是你铺子里的书生么?” 骆元忠头皮一紧, 避重就轻道:“也没有鬼鬼祟祟……” “崔铭,有何特殊之处么?”姜敏伸手卷起了骆元忠的一缕发丝,绕在指节处愈发衬得黑发如缎。 骆元忠抿了抿唇, 反问:“为什么就不是盯刘二小姐呢?” 姜敏没说话,深沉的眸子望着她。 骆元忠和他对视几息, 莫名有些心虚! “好叭!我确实是让桃枝去盯着崔铭的,因为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这个人心术不正!” 姜敏依旧不言,双眸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手指又将她的发丝饶了几卷,让骆元忠的头皮都有了点拉扯感。 “我第一次看见他就是跟外祖母他们进京在这儿休息时,那会儿他还靠给人代写书信为生……”骆元忠捧着茶琢磨着说辞,试探地问:“哥哥,你相信仙人托梦么?” 姜敏挑眉看他,眼底的幽黯未退,手上力道轻了几分:“说说看。”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那天就做了一场梦,梦见他在京城参加了科举,还得头名状元!后来机缘巧合,他娶了一位性格软弱卑怯的富家小姐……” 骆元忠垂下眸子,藏起眼中的闪烁:“起初富家小姐也是真心仰慕他的,可他们却没做过真正地夫妻。后来小姐被婆母苛待,染了一身的病痛,她活的水深火热的时候,崔家却又住进了一位小姐,据说是崔铭的青梅竹马……后来富家小姐在后宅被磋磨,还被毁了容貌,败了身子,最后像狗一样被扔出了崔家……” 这便是她不堪的半生了。 所以后来被大人接回岁安巷好生照看的三年才显得那样的弥足珍贵!那时跛了腿的大人位极首府,声名狼藉,可他仍是自己心中最敬仰的那个人,是她重来一次发誓要好好报答的人! “富家小姐的家人呢?”姜敏忽然发问。 骆元忠要紧了口内的软肉不让自己颤抖,低声道:“崔铭是官,且为人又善钻营,富家小姐的父母是商,他们散尽家财为女儿奔走,但却崔铭用伎俩撵出了京城,一路逃亡回老家。” 茶馆里客人熙攘,喧闹声不觉,孩童拿着竹叶编制的风车跑进来不小心撞到了骆元忠的肩膀。 她没觉得疼,还被人用手撑着肩膀揽进了怀里,听见头顶有人说:“别怕。” 两刻钟后,骆元忠和姜敏肩并肩站在法安寺一处山崖边,茂密的树影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骆元忠抬头看他,姜敏帮她掖好被风吹乱的发丝:“再耐心等等。” 这一等就到了暮色西沉。 她看到了相携而来的崔铭和刘妍,听见了刘妍的尖叫,目睹了崔铭狼狈而逃,从山坡处滚了下去。 再后来,微服的圣上不知何时出现在下方的山坡,侍女从山坡下的某处带出了衣冠不整的明端长公主,禁卫军手里还压着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江珂…… 禁卫军封了山,骆元忠的手被人牵在掌心,走在蜿蜒的小道上。 没路的时候,她又被人背了起来。这后背不算宽厚但很稳当,还带着她熟悉的味道。 一直到安全地下了山,骆元忠被送到马车上。她呆愣愣地坐着,半晌没从一连串的变故里回过神来。 马车停下,她听见姜敏低醇的声音:“到家了。” 骆元忠觉得自己应该问个明白。 她从衣袖里伸出来,攥住玄色衣袍的袖角:“哥哥,是你安排的么?” 姜敏:“你是说哪件?” 明端和江珂的事情是他安排的,但崔铭不是。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不过是因为骆元忠对他有过一两分关注,不觉得是什么值当费神的角色,可茶馆听到骆元忠的梦,他觉得这个人该消失! 至于刘家那位二小姐,不过是收拾苗子良时的漏网之鱼而已。 “明端长公主她和……” 姜敏意外她问的人,但眼底深沉的黑散了不少:“他们早有联络,何需人安排。” 他不过是让人在他们见面的茶里添了点料,换个地方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骆元忠按了按胸口,如释重负:“这样的话,镇宁将军就不能迁怒你了!” 姜敏一怔。 骆元忠兀自继续:“被圣上撞见此事,只怕是要将明端长公主指给江珂的,那他的仕途就毁了!镇宁将军府上的两位公子,据说这个是最擅读书的,他要是知道有人算计江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今天也去法安寺,让将军知道了难免多想,哥哥要当心莫要被人算计了!” 姜敏认真地听她分析,眼尾飞扬。 “你说的我记住了,你可还有别的要问?” 骆元忠嘟囔:“现在哪还有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虽说哥哥自请除族了,但镇宁将军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这剪不断的血缘关系实在是没办法更变,一个孝道压上来,怎么都是姜敏吃亏多一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若是大将军用孝道压你,哥哥忍耐着些!实在不行,到时候你辞官也可以的,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 姜敏搓了搓手指,一时间也说请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觉得痒痒的,麻麻的,细碎又难以忽视。 “你想养我?” 骆元忠认真点头:“我养!就是……就是可能没办法让哥哥像现在这么威风。” 毕竟再有钱的商贾也没官宦体面不是? 姜敏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瞧着她瞅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我知道了,你好好准备拍卖即可!其他事不用担心!” 提到拍卖,骆元忠脸上才重新有了笑意:“拍卖的事已经筹备妥当,只等着朝廷正式接见完各国使臣,就能开始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姜敏才离去。 骆元忠望着离去的马车,这才转身进了院子,将桃枝叫到近前问话。 法安寺外的那座山虽然景色秀丽,可远比不上寺内的几座山峰,崔铭和刘研怎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