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院子里拨过来的佣人,颜舒眉就问起她们俩关于老太太的喜好。 前世,她和老太太一直不算特别熟。 那时候颜舒眉总是太过于隐忍,老太太看不惯她那性格。 饶是很同情她,老太太背后帮她,却也嘴毒,没说几句好听话。 颜舒眉把自尊心看得太重。 老太太阴阳怪气的,她就不怎么往老太太跟前凑。 她不了解老太太。 冯妈十岁就在老太太院子里,至今二十七年了。 她和颜舒眉聊了很多。 “……冯妈,老太太和大太太婆媳俩,不算和睦吧?”颜舒眉突然问。 众人愣了愣。 这话是不该问的。 冯妈迟疑了下,给桑枝使个眼色。 桑枝会意,特意走到后窗边,推开窗棂,假装透透气,目光盯着外面——防止有人偷听。 女佣半夏当即去客厅门口坐着理线,提防有人进来。 屋子里只剩下颜舒眉、冯妈和自己的女佣程嫂。 “……当初,大老爷和大太太联手,算计老太太,意外害死了九小姐。”冯妈说。 颜舒眉错愕。 “九小姐是老来女,老太爷的遗腹,老太太如珠如宝。大老爷结婚后,想要掌家,老太太不同意。 为了这件事,大老爷联合大太太来闹。有次老太太外出,九小姐就没了。 老太太哭得伤心欲绝,大老爷还说:往后孙女都养在老太太膝下,让老太太别伤心。”冯妈又道。 颜舒眉叹了口气。 儿子真的不防老。 能养孝顺的儿子,需要运气。 颜舒眉自己运气不好,老太太的运气也不佳。 “后来老太太就放手了吗?”程嫂问。 冯妈点点头:“老太太借口忧思过重,无力打理生意,把生意交给了大老爷。” 程嫂:“也是没办法。儿子要夺权,总不能真和他扛到底。日子还得过。” 是的,日子总得过。 “老太太也是那么想的。家业总要放手的,早放手、晚放手一样的。 只是从那之后,老太太的性格就变得孤僻了,也任性。她以前不这样的。 现在不高兴了,就骂骂人,偶然还喝点小酒。 至于孙儿、孙女,老太太一个也不亲近。儿子都靠不住,还指望孙儿孙女?”冯妈又说。 说到这里,冯妈看了眼颜舒眉,“其实,老太太也寂寞的,成天把猫当宝贝。 四少奶奶, 您是刚嫁进来的,和大太太不是一条心,老太太才愿意亲近您。” 颜舒眉就懂了。 她和大太太闹得越凶,老太太看得越爽。 老太太自己没本事和大太太斗? 不是的。 作为长辈,家和万事兴,老太太是不肯把自家弄得乌烟瘴气。 她不想亲自去闹腾,只在小事上撒撒性子;大是大非上,还是以大局为重。 可老太太恨不恨? 肯定恨的。 她乐意看大太太在颜舒眉跟前吃瘪,有种“轮回”的爽感。 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颜舒眉搞懂了祖母和婆婆的关系,心中知晓了轻重,也有了底气。 两天过去了,表妹要在后花园设宴款待颜舒眉。 设的是晚宴。 晚霞披覆,庭院树木都被染成淡淡金红色,有个女佣来敲门。 “四少奶奶,我们小姐请您去用膳。”女佣道,“已经备好了酒水。” 颜舒眉道:“这就来。” 她换了件乳白色幅裙,淡紫色斜襟上衣,只在袖子上镶嵌了一圈银色边纹。 素雅,高洁,又因为她白净红润,气质出尘。 女佣夸她好看。 “……半夏,人都接到了吗?”颜舒眉问。 半夏点点头:“接到了,小姐。” 颜舒眉又问桑枝:“我要的萤火虫,都抓到了吧?” 桑枝:“我叫人抓了两天,抓了上千只。” 颜舒眉很满意。 老太太给了她一笔钱,真是解决了她很多难题。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靠钱解决。 “我先过去,你趁着夜色安排。”颜舒眉对半夏道,“后花园角门的钥匙,拿到了吧?” “冯妈认识守门的婆子,给了她一块银元,拿到了后花园的钥匙。”半夏说。 程嫂替颜舒眉梳头,有点担心:“六小姐,万一您误会了表小姐,这是闹大了,岂不是尴尬?” “我不会误会她。”颜舒眉淡淡道,“我最了解她。” 心高气傲、被人捧着长大的章清雅,不可能赔礼道歉。 这里头,有阴谋诡计。 既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颜舒眉将一根银针浸满了自己配制的药,小心翼翼装在盒子里,随身携带。 女佣桑枝检查了她的盒子,确保沾满药汁的银针不会出纰漏。 “……若事情成功了,可如实告诉老太太。”颜舒眉对桑枝和冯妈说。 俩女佣道是。 颜舒眉出门去了,脚步轻松缓慢,信步而至。 西花园门口,点亮了汽灯。 有个女佣守在门口,瞧见颜舒眉过来,很热情。 又瞧见颜舒眉身边跟着的女佣桑枝,摆摆手:“你先去忙吧,四少奶奶这边有我们服侍。” 又道,“服侍的人足够了,能照顾好四少奶奶。” 桑枝看颜舒眉。 颜舒眉有点为难。 “……算了,你先回去吧。”颜舒眉最终道。 桑枝只得道是。 颜舒眉进了西花园,桑枝就快步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门口的汽灯,在颜舒眉进入园子后,居然灭了;园子的门,轻不可闻被关上,又从外面锁起来。 颜舒眉回头看了眼,笑了笑。 花园里有点黯淡,不过远处的凉亭里,远远飘荡着酒香和饭菜的香味。 颜舒眉走了过去。 她看着凉亭里的食物,几乎都是她份例饭菜。 “真是有心。”她唇角有了个讥诮的笑。 而后,花丛深处,有男人的脚步声:“美人儿在哪里?” 颜舒眉望过去。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矮矮胖胖的,像个球。 他急不可耐走过来。 瞧见了颜舒眉,顿时双目放光:“真是美人儿!” 颜舒眉没动,静静看他。 男人阔步往这边走,想要拥抱颜舒眉。 此刻,大老爷和大太太都在老太太跟前服侍,陪着老太太吃晚饭。 有个婆子,急急忙忙跑进来:“后花园的门被关了,好像是四少奶奶在那里待客。有男人的声音,大太太,恐怕不太好。” 大老爷蹙眉。 他问大太太:“怎么回事?” 大太太很错愕:“从松香院到后花园很近的,那边我不怎么去。” 又看老太太脸色,“小四儿媳妇,做了督军府的义女,行事越发有了主张,不肯听我们的。我不知道她在家里待客。” 大老爷:“这深更半夜,在后花园接待男客,不合规矩。去看看吧。” 他站起身。 大太太:“我也去。” 她看向老太太,“姆妈,您去瞧瞧吗?我怕回头解释不清,您更相信小四儿媳妇。” 老太太淡淡瞥一眼她:“你是说我偏心小四儿媳妇?” 大太太:“不敢不敢。您疼小辈,我还吃醋不成?” 老太太懒懒站起身:“我也去看看,小四儿媳妇夜里在后花园待什么客。你们怕我偏听,我还怕你们诬告呢。” 大太太气得吐血。 第29章 颜舒眉反败为胜,拖表妹下水 大老爷等一行人,往后花园去。 姜公馆是以前的老宅院,后花园靠近后街,从老太太的院子走过去,得七八分钟。 老太太年纪大,又是夜里,走得很慢。 大太太急切。 她这次不单单是要给章清雅出口气,也是要替大老爷解决难题。 景元钊责令大老爷,把颜舒眉送给他,还需要说服颜舒眉,让颜舒眉心甘情愿去服侍他。 大老爷一筹莫展。 大太太就说:“这还不容易?拿住她的错处,她就任凭咱们处置。” “她如今很规矩,错处不好拿。”大老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