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进门,通讯员摇头叹了口气。 推开门,一种从没有过的空荡气息扑面而来,让楼文渊有一瞬的窒息。 他下意识看向虞长歌的房间,幻想着曾经她会听见声音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满眼都是他…… 风扑在后背,将他拉回了现实。 压下胸口翻涌的钝痛,楼文渊坐到沙发上,将行李箱放在桌上打开。 里头除了几件衣服,便是书和笔记本。 最显眼的,是件看起来很陈旧的六五式军装上衣。 他眼神一震,拿出那件上衣展开一看,竟是当年他新兵入伍时的衣服。 蓦然间,楼文渊记忆回到了十年前的九月。 那天他作为新兵准备入伍,在上车时看见角落一个蜷缩的瘦弱身影。 他走过去看,发现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穿着又薄又破的麻布衣,冷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她灰头土脸,可眼睛却像泉水一样澄澈清明。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父母呢?” “我,我没有父母……我是被拐卖的,他们总是打我,我逃出来了……” 他于心不忍,却因为着急入伍又管不了太多,只能把衣服和身上的钱票都给了她。 临走前,他摸着她的头,轻轻说:“就算是一个人,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而那个小女孩,就是虞长歌。 楼文渊攥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整颗心就好像一点点被挖空,冷飕飕的风往里面倒灌。 虞长歌的确坚强,坚强到让他忘了她有那样悲惨的过去,让他忘了她需要的是足够的安全感…… 当兵多年,从战场上因伤退下当了政委到现在,楼文渊从没哭过,也没这样痛过。 可无论如何,眼泪就好像被固封在眼眶,怎么也掉不下来,挤得双眼红的充了血。 ‘啪嗒’一声,行李箱被合上。 他扶着箱沿,沉瓮的呜咽慢慢填满空阔的客厅。 天渐渐黑了,没有开灯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楼文渊靠着沙发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身体像浮在半空中。 突然,座机来电的声音乍响。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听筒伸出手,可身体就像不听使唤,猛地摔到了地上。 一瞬间的混乱后,意识突然陷入黑暗,耳畔却响起虞长歌的声音。 “楼文渊,我真想要一个没有你参与的人生……” 第16章 “政委?政委!” 人群的嘈杂声中,通讯员焦急的呼唤让楼文渊缓缓睁开眼。 率先入眼的是一辆车头被撞坏的军绿吉普和一辆黑色红旗车,十几个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正在维持现场秩序。 紧接着,一辆白色救护车匆匆驶来停下。 通讯员立刻喊道:“医生,这里!” 楼文渊眼神微凝,才感觉自己额头正在流血,掌心也已经一片红。 处理伤口间,他还没回过神,搞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家,虞长歌的遗物他还没处理,然后来的电话…… “医生,政委会不会脑震荡啊?刚刚撞的太狠了……”通讯员满眼担忧。 医生给楼文渊包扎好伤口:“很难说,得去医院检查才行。” 听了这话,通讯员立刻要把楼文渊扶起来送上救护车。 楼文渊却挡住他的手,疑虑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 通讯员愣了愣,背脊有些发凉。 政委不会是把脑子给撞失忆了吧? “政委,您忘了吗?我们开会回来遇上公安追嫌疑犯,恰好嫌疑犯的车就在我们跟前,你说帮公安截堵,车就跟嫌疑犯的车撞上了。”通讯员解释道。 一连串的话让楼文渊满头雾水。 追嫌疑犯?截堵?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通讯员哪里还敢耽搁,立刻让护士帮忙把楼文渊扶到车上去。 刚站起身,楼文渊便能感觉到大脑的刺痛,他皱起眉,转目间,视线扫过路边一个被公安挡住的纤细身影。 看身形像是个女孩,她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坐在路边捂着脸哭。 为什么……那么熟悉? 出神间,楼文渊已经被扶上了救护车,一路带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除了额头的皮外伤,的确有些脑震荡,只要留院观察两天,没有其他的大问题。 等躺在病床上,楼文渊才从纷乱的大脑中理清思绪。 在此刻自己的记忆里,他还是军区政委,于英楠也早早嫁了人,离婚后不久丈夫就因为车祸去世,前两天她带着孩子回来找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他没有结婚,当年更没有遇见虞长歌,至今也不认识她。 不可思议又诡异的认知让楼文渊陷入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但医生给他处理伤口时,痛感是在的,那就说明这不是梦…… 病房门被敲响,通信员推开门:“政委,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宋沐泽有事找您。” 他回过神:“让他进来吧。” 通讯员后退一步,宋沐泽便走了进来。 楼文渊看过去,对方身材高大,裁剪得体的警服衬出一身正气,剑眉星目,利落的下颚线透着股凌冽气势。 因为职业关系,又常年办案,眼神比常人更加有神。 楼文渊听说过宋沐泽,他是全国顶尖警校毕业的优秀学生中的佼佼者,刚当上刑警三年,便破获了八起重大案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刑警大队的队长。 宋沐泽站定后,先敬了个礼:“顾政委,谢谢你配合公安的工作,当时车上还有一名女大学生晚.晚.吖,她说要亲自过来向你道谢……” 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门口。 顺着他的视线,楼文渊也看过去,只见一个娇小的女孩慢慢走进来。 当人走近,他瞳孔骤然紧缩。 竟然是虞长歌!? 第17章 虞长歌紧张地捏着衣角,站到宋沐泽身边后,朝病床上已经呆住的楼文渊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顾政委,要不是您开车堵截了那个坏人,我肯定就被他带走了。” 她尾音有些发颤,似乎是还没从刚刚的惊险里缓过神。 而楼文渊满眼都是记忆中为救人而牺牲了的虞长歌。 眼前活生生站着的,真的是她! 她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耳侧的碎发被汗湿,贴在红润的脸上。 五官秀美明媚,特别是眼睛,婉转间流露着孩童般的纯真。 可她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感激,不再有深情和眷恋,仿佛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个救了她一命的陌生人。 楼文渊下意识地想起身靠近虞长歌,可身体就像不再受控动弹不得。 他看着像是隔了几十年都没见的人,声音渐哑:“你是……虞长歌?” 虞长歌脸上闪过抹诧异,心想自己也没说名字啊,他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 这时,医生进来给楼文渊做检查。 宋沐泽便开口道:“那顾政委,我们就先走了,您好好休养。” 说完,又敬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虞长歌也忙不迭地鞠躬,转身跟上。 眼看她要走,楼文渊下意识伸出手挽留:“等等!” 然后,女孩跑的太快,压根儿没听见他的声音。 楼文渊僵住的手慢慢放下,只觉心跳好像快了很多,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更多的是对现在和虞长歌陌生的关系而产生的不安…… 楼下。 虞长歌一路跟着宋沐泽,他人高腿长,步子又大,她只能小跑着才能跟着。 突然,他停了下来,她一个没刹住,直直撞在了他坚硬的背上,鼻子酸的冒了眼泪花。 宋沐泽转过身,看着正揉着鼻子的女孩:“下次不要上陌生人的车。” 虞长歌脸色一红:“不会了,这回是着急回学校……” 听了这话,宋沐泽才想起最近大学开学了,她正好是济北大学的学生。 沉默片刻,他薄唇轻启:“我送你。” 虞长歌愣了下,受宠若惊:“谢谢宋队长!” 宋沐泽拉开车门,让她坐上去。 一路上,虞长歌都忍不住偷瞄正在开车的宋沐泽。 他太严肃了,严肃的像个从业几十年的老干部,可他年纪好像也就比自己大个六七岁而已…… 而宋沐泽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却装作没看见,一心开车。 直到车停在学校门口,他才转头看过去:“到了。” 虞长歌回过神,窘迫挪开眼匆匆下车,可像是想起了什么,便弯下腰朝车里的宋沐泽说:“差点忘了,宋队长,也谢谢你踢开了坏人的刀,没让我受伤……” 听着她软而真挚的声音,宋沐泽绷直的嘴角轻微的上扬:“应该的。”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个好学生。 虞长歌关上车门,目送车子远去后才准备进学校。 “虞长歌!” 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