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身侧的白澈,想着他腿伤才初愈,压低了声线,“要不然,你就别上去了?” “这太不合礼数。”白澈悠悠扫视着周围的人,低声道,“更何况这里这么多人,忽然折返像什么样子,你别担心,无碍的。” 段以庭沉默了片刻,随后握过了白澈的手,“那我牵着你。” 掌心相触的部分传来丝丝战栗,仿佛有些酥麻感蔓延了全身,白澈不太自然,却也没挣开他,只是呆呆看了半晌两人相握的手。 接近快两个时辰,所有人才到达了山峰,其中不少官宦已经腿软得站不住了,然而还是得强撑下来,香烟冉冉袅袅,司礼洪声如钟,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纷至沓来。 天下大一统,国号南晏,取迩安远至,海晏河清之意,定都南郡,新帝郁迩帝号宣裕,登基之日同时拜首席将军兼新婚帝后周修文述为穆硕王,身份地位比肩帝王,礼成之后,万人叩拜。 华灿灿的婚服迎风翩然,险山峻岭络绎不绝,远雾如黛缭绕环生,目光所及之处乌泱泱尽是跪拜俯首之人,而郁迩和周修文述执着手,感受着对方传递而来的温热气息,眸光中皆是对彼此的赤忱与偏执,再容不下其他。 ~~ 白日里礼仪庄重繁琐,晚宴却是随性至极,南郡城一掷千金,除开在南郡正宫举办的万人宫宴之外,无论是是平民百姓,街头商贾,还是军队士卒,侍女仆从,全部都安置在各地的圆桌席中,珍馐美味一应俱全,红包喜糖应有尽有,无谓尊卑,举杯痛饮,霎时间,万人齐欢,享受着这一刻的畅快与愉悦。 然而本该是主角的郁迩和周修文述两人只是在宫宴起初露了个面,接受了众人贺拜新婚的吉祥话与祝愿语,而他们自身在说完了一番场面话之后便借酒力不胜为由兀自离去了,原本祁止还以为他们走了,又得是自己来收拾烂摊子招待客人,活跃气氛,谁料众人都比较玩得开,情绪空前高涨,完全不需要自己费心多说多做什么。 宴会特别人性化,根据个人性格喜好不同分别陈列有圆桌席与单人席,而祁止端着碗凑到了熟人最多的那桌圆桌席坐下,宋映,阎遇,秦章,沈闲,白澈以及段以庭都在这里,按理来说,成亲当夜,他们作为新人夫妻双方的熟识,是可以闹闹洞房寻点乐子的,但如果是郁迩和周修文述那两人,毫无疑问的,谁也不敢轻易尝试去找他们的不痛快…… 祁止左侧坐着秦章,见他和沈闲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打趣问道,“秦世子,你这日后有什么打算啊?还要回西蕃吗?” 秦章抬眸瞥了一眼坐在祁止右侧的白澈,盈盈笑道,“不了,有我哥在西蕃,没我什么用武之地,反正南郡也不少我一口饭吃,以后就在这里安家了。” 闻言,素日里不苟言笑的沈闲面上不由自主地出现笑意,看着秦章的眼神还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宠溺。 简直不忍直视,祁止闷头扒了两口饭,余光中瞥见白澈垂眸不语,又长时间不主动伸筷夹菜,只是自顾自埋首吃着碗里的东西,蓦然间福至心灵。 他想到今日郁迩成婚,那么白澈心里肯定会不好过,这会儿指不定有多难过呢!可怜这么多年满腹真心空落,作为多年的兄弟,这时候又怎么能看着他一个人黯然神伤,祁止敛了敛心下的复杂感,放下了银筷,拿着面前的酒盏若无其事地给身侧的白澈添了杯酒。 “没事了啊!”祁止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白澈的肩,语气带着些欲说还休的复杂,“这酒不错,咱们兄弟俩好久没有见面了,今夜一定要喝个痛快!” 沉默了半晌,白澈从饭碗中抬头看他,猝不及防对上祁止关心则乱的眼神,听着他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喝啊!” 还没等到白澈有什么回应,倒是一直坐在白澈身边的段以庭轻笑了两声,若无其事地拾过了白澈的酒杯,对祁止和煦笑道,“小白重伤初愈,如今还不宜饮酒,这杯便由段某代劳吧。” 祁止一拍ᴊsɢ脑门,一时忘记白澈之前受过重伤了,“对对对,我忘了……” “?”片刻后,祁止才觉察到些不对劲,尽管这段时间他不明白白澈和段以庭关系走近了些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多加在意,但是……段以庭忽然给他挡酒是闹哪样啊?!他和白澈的关系还能有自己和白澈的关系好吗?而且白澈还没有任何要感谢段以庭的意思…… “再吃点这个。” 还没等祁止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段以庭旁若无人地给白澈夹着菜,而后者也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样子,仿佛是非常习惯…… 祁止愣了一瞬,随后蓦地反应了过来,“!!!” 他看了看白澈和段以庭两人,又看了看秦章和沈闲两人,最后视线落在对面的宋映和阎遇身上…… “……” ~~ 松明居。 侍从早就已经被命退遣散,婚房内只余下新婚的两人,典雅弘大的殿宇内处处高悬着红绸罗缎,金线幔帐帘幕重重,屋子里飘逸着淡然雅逸的沉水清香,不自觉令人心旷神怡,往日里绒毛素白的地毯也全部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红烛经久不息,明明灭灭,为周遭寂然的气氛裹挟了几分绰约与隐谧,朦胧而温馨。 郁迩倚坐在榻前,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搭在微曲的膝间,墨发洋洋洒洒铺落肩前,缕缕青丝散入微敞的衣襟中,白皙如玉的肌肤与染血般艳红的婚服相得益彰,他轻阖着双目静静等待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觉察到了什么,郁迩眼帘轻掀,目光落向一处,才将换好霞帔的周修文述未着鞋袜踩在红毯间,有些若有若无的局促,猝不及防与郁迩对视,原本便不太自然的面色顿时更加犹疑起来,慢吞吞拖着僵硬的身子一步步走到了榻前。 白日里两人穿着相同款式的男子婚服,晚间回了房,鉴于之前早就答应过郁迩了,周修文述又从来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也没什么玩不起的,直截了当地穿上了郁迩安排的第二件婚服,也就是如今这身…… 感受到郁迩的视线毫无保留地在自己身上逡巡,或许是满屋子红烛燃烧的缘由,周修文述明显地感受到脸颊被熏热了些,想也不想他此刻的面色必然也是红润的…… 郁迩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半晌,欣赏着周修文述与这身嫁衣的适配度,携笑的嗓音语调轻缓,“坐过来。” 原本便是新婚之夜,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周修文述轻脚上了榻,双膝分别轻抵在郁迩两侧的被褥间,面对面坐在他怀里,也不知道是本来的设计还是被偷工减料了,给他的这身衣服裙摆下面空荡荡的,连外裤也没有…… 郁迩像是没有怎么在意到这些,从榻前的木柜旁拿过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了周修文述,柔声提醒,“合卺酒。” 合卺交杯,两人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应有的步骤,烛光闪烁照耀,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末了郁迩指腹轻轻擦过周修文述被酒润过的唇,笑道,“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吗?” 语调很轻,就像轻盈纤柔的洁羽抚动着周修文述的心弦,他看着郁迩舒隽清逸的眉眼,一时有些失了神,轻轻摇了摇头。 郁迩指尖轻缓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有意逗他,“洞房之夜,是不是该为夫君宽衣解带了?” “………” 更深露重,松明居里琉璃玉盏中暖玉红烛经久不熄,交杂着纯粹而自然的爱与欲,雕纹镂花窗外不知何时燃起了烟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流光溢彩而热烈喧嚣,黯淡如墨的天际邃然间恍若白昼,盛大,辉煌,绚烂,恰如来日,久久光明。 ——正文完。 第181章 番外(一):瀚海皎月(庭澈) 帝后大婚过后,段以庭及渡渚堂众人启程回东域的日子也悄然临近。 这日天朗气清,秋风高爽,祁止大咧咧踢开房门之时,白澈正在里间休息小憩,午时他与段以庭饮酒对酌,或许是想到段以庭就要离开了,再次见面又不知是何光景,白澈心里总有些不可名状的不爽和苦闷,连带着一壶接一壶酒不知不觉地灌了下去,酒劲太重,在榻上枕了几个时辰了,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白澈!你怎么还在睡呢?!”祁止大步流星上前将白澈摇了起来,看着对方呆愣痴傻的模样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段堂主都要走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这么大声干嘛?我听得见……”白澈揉了揉眉心,祁止洪亮的大嗓门简直要把耳膜都震碎了,真不知道这个大傻子是怎么一天天的精力这么旺盛……,欸?等等……谁要走了?!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祁止缓缓吐了一口气,暗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满脸语重心长道,“清江渡口,你现在去,或许还能……” 白澈原本涣散恍惚的眸光瞬间清醒无比,来不及顾上其他,动作疾速地穿戴整齐,语态匆忙地和祁止告了辞便飞奔出了院外。 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月朗星稀,银华凝霜,夜风清凉宜人,从容悠闲。 尽管白澈一路运着轻功疾驰过来,当他真正抵达清江渡口时,数不胜数的船帆航舟早已启程,于浩瀚汪洋中缓缓行远,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遥遥望见独属于渡渚堂的段字旗帜高悬飘曳,由面及线,由线及点,终究于苍茫海雾中化为虚无…… 脚下仿佛生根了似的安若磐石地伫立着,不知过了有多久,这夜一直无意识的风声,虫鸣声,树叶的沙沙声,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