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几十年的老人,才能分出水质的高低,她也是从爷爷那里才得知可以借此取胜的。 文淑雅怎么可能知道! “我若是没有猜错,周姑娘点茶所用之水,应当取自峡江。”文淑雅手实在太痛,缓缓踱了几步,唇齿微动,从容不迫,嗓音脆甜如玉落珠盘:“峡江水分上、中、下三种。 上游之水称为上水,上水太清,用来点茶会使茶粉沉底,点出的茶口感寡淡。 下游之水称为下水,下水太浊,点茶时会使茶粉在水面上打转,难以下沉,点出的茶有浊气,口感生涩。 唯有峡江中段,两岸青山相对出之处取来的中水,汲取了天地间的中和之气,点出来的茶口感浓稠,回味甘甜,入口犹如米汤般顺滑,且极易咬盏。 周姑娘今日所用的,便是这中水。 而我们其余人所用的,是死水,也就是井里的水,点出的茶汤自然不能同中水点出的口味比,请太子殿下明鉴。” 她说罢了,望了宁慕峥一眼。 她自己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从小一直吃中水点的茶。 靖安侯府中有取水处,专门负责从峡江运回中水。 她话音落下,大殿内先是静了片刻,很快众人便都小声议论起来。 “老天爷啊,我只知道吃茶,谁知道点茶的水还有这么多讲究……” “合着我只吃过死水点的茶……” “不是,那峡江中游的水是不要银子,可峡江在千里之外啊,取水、运水总要不少银子,什么家底的人能天天用中水点茶……” “周姑娘,可有话说?”宁慕峥淡淡启唇。 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人人都望着周羡如,看她要如何说。 “明姑娘,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总要有凭证吧? 你说我用的是中水,可能拿出证据?”周羡如心里头已然慌了,面上却不改色。 “我没有证据。”文淑雅抬眸直视她,浑然不惧:“周姑娘若自认被冤枉了,大可请京兆尹的人来细查一番,若是我冤枉了周姑娘,我愿给周姑娘当众磕头赔罪。” 周羡如见她言谈间宁慕峥一般气势摄人,一时竟叫她震的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文淑雅转过小脸,抬眸看宁慕峥:“闻喜宴是陛下御赐之宴,周姑娘在闻喜宴上做下这等作弊之事,是否当受惩戒?” 第72章一口咬在了他胸口处 宁慕峥淡漠的望周羡如:“你还有何话说?” “我……”周羡如粉面上神色有些许的僵硬。 她自家知道自家事,自然不敢真让京兆尹来查。 这事,往大了说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说,区区一场斗茶比试,还作弊,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若是承认了,她的名声怕是要不大好听了。 她看向自己的婢女。 “姑娘,对不住,都怪奴婢,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换了姑娘的水……” 远远站着是婢女如意忽然上前,跪倒在地连连认错。 文淑雅瞥了如意一眼,毫无兴致,主子犯了错,拿婢女顶罪,这样的伎俩在帝京贵女们当中是惯用的。 “如意,你为何要这样做?”周羡如心下一松,疾言厉色的质问。 “奴婢……奴婢上次听老太爷说中水点茶好吃,一心想姑娘能拔得头筹,才趁着回大殿时人少,将水换了……”如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落下泪来:“姑娘恕罪!” 文淑雅闻听此言,再想想周羡如方才几次三番的笑,心中大抵猜到了,她那建盏应当也是那时候被换掉的。 周羡如斥责道:“太子殿下在此,你求我恕什么罪?” “太子殿下,奴婢知罪,求太子殿下饶恕……”如意膝行了数步,朝着上首连连磕头。 “拖下去,杖责二十。”宁慕峥面无表情的吩咐。 即刻便有人上前,将如意拖了下去。 如意知道哭求也无用,流着泪被拖了出去。 “周姑娘管教下人不力,罚闭门思过一个月。”宁慕峥再次开口。 “是。”周羡如行礼应了。 这个惩戒对她而言算作不痛不痒,反正她如今住在东宫的澹蕤院,她喜欢在那处。 “宣吧。”宁慕峥淡淡吩咐。 礼官转身朝外,高声道:“今日闻喜宴斗茶,夺得头魁者为靖安侯府嫡出七姑娘文淑雅——” 大殿内儿郎们那一侧响起一片喝彩声。 姑娘们的神色则有些复杂,有羡慕的,有嫉恨的,也有不在意的,不一而足。 文淑雅却半分喜意也无,垂眸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闭门思过一个月也叫惩戒吗? 呵。 左手实在疼的厉害,宁慕峥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不曾听进去。 只听得礼官高唱:“闻喜宴闭——” 身旁的贵女们开始往外行走,文淑雅抬了抬手,糖糕忙扶住了她:“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适?” 她瞧姑娘的脸色比方才又差了不少,忧心的紧。 “先回家。”文淑雅抬步。 “姑娘能走吗?”糖糕担忧不已:“不然,奴婢去叫糖球来背姑娘?” 大殿地方不够,贵女们进来,跟前都只能带一个婢女。 “不用。”文淑雅就着她的手往外走。 她手痛,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走得便慢,等到栓马处时,旁人的马车都已然走光了。 “姑娘。” 糖球将上马车的小杌子摆在她跟前。 文淑雅扶着糖糕的手,正欲抬脚。 “姑娘。”糖糕往右侧瞧,小声提醒她。 文淑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宁慕峥大跨步而来。 文淑雅当即撇过小脸,踩着小杌子快快地上了马车,口中小声吩咐:“走。” 马车不曾动,前头的帘子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挑开,宁慕峥俯身进来了。 文淑雅坐在主位上不曾动,转过小脸透过窗口帘子的缝隙看着外头,忍住心中几乎喷薄而出的委屈,语气平静疏远:“太子殿下有事?” “回东宫。”宁慕峥朝外吩咐,随后在一侧坐了下来。 马车行驶起来。 文淑雅垂着小脑袋坐着,白着一张小脸,一动不动,也不言语。 她不想去东宫,但也知道反抗也无用,随他吧。 “可是身子不适?”宁慕峥清清冷冷的开口,带着暖意的手探上了她光洁的小额头。 文淑雅倔强的侧头,躲开了他的手,满身抗拒:“没有,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她抗拒的姿态叫宁慕峥的眸色化作一片冷冽。 马车里彻底静下来。 文淑雅的左手藏在袖中,这会儿静下来,只觉得左手火烧一般锥心刺骨的痛,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倚在那处,几乎坐不住。 “文淑雅。”宁慕峥拧眉,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到底哪里不适?” 文淑雅挣扎起来,但她哪还有力气? 很快便只能倚在宁慕峥胸膛处,微微喘息。 宁慕峥又探她额头。 她没有再挣扎,垂着鸦青长睫,只倔强的抿着泛白的唇瓣。 马车到了东宫,宁慕峥抱着她下了马车,吩咐无怠:“去请徐景。” 无怠应了一声,忙朝着无荒挥了挥手,快步跟了上去。 宁慕峥径直抱着文淑雅进了东寝殿,俯身将她安置在祥云拔步床上。 “我想回家。”文淑雅挣扎着坐起身,欲下床。 “文淑雅。”宁慕峥拧眉,抬手拉她。 文淑雅左手叫他一碰之下钻心的疼,她将左手藏到身后,泪珠儿却抑制不住的顺着小脸往下滚。 宁慕峥有所察觉:“手怎了?” “不要你管!”文淑雅往床里侧躲了躲。 宁慕峥伸手一把捉住她手腕,掀起袖子,眸色瞬间凝了凝。 文淑雅原本柔白细嫩的五指指腹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透明水泡,掌心也是一片红肿,整只左手手心已然是不成样子了。 “怎么弄的?”宁慕峥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清冽,黑眸之中却隐有怒气翻滚,仿佛正悄悄酝酿着一场风暴。 “有人……将我的建盏换成了瓷盏……”文淑雅已然哭开了,便止不住泣不成声了。 烫伤真的太痛太痛了。 她生来娇气,能忍这么久不哭已然是极致了。 宁慕峥取过帕子,替她拭泪,眸底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 文淑雅瞧着他还是平日的模样,泪珠儿不由滚的更快了,她就知道,宁慕峥不心疼她,她都烫成这样了,宁慕峥还是无动于衷! “可知是谁换的?” 待她哭声逐渐止住,宁慕峥问她。 “知道又如何?”文淑雅闻言强止住哭泣,语带讥讽的道:“闻喜宴斗茶作弊,也不过闭门思过一个月罢了。 烫伤了我这无足轻重之人,不值一提。” 宁慕峥抿唇不语。 文淑雅也不再说话,心中只觉得无比讽刺。 “太子殿下,姑娘。”徐景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宁慕峥微微颔首:“过来。” “姑娘哪里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