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写完,我恢复了平静,抬头一笑:「签好了。」 小灵收起了协议书,迟疑开口:「陆先生莫要过度哀伤,其实我觉得周总是喜欢你的,只是她困在过去走不出来,她的爱情停留在了十年前。」 小灵不只是周溪的秘书,还是好朋友,知道很多事情。 我摆一下手:「可别瞎说了,免得周总扣你工资,去吧,我下个月会跟周总去领离婚证的。」 小灵叹了口气,拿着协议书走了。 等她关上门,我全身一松,仿佛一摊烂肉融进了沙发里。 太累了。 太痛了。 我不会活不到领离婚证那天吧? 7 签了离婚协议书后,我跟周溪算是了断了。 十年夫妻一日断,也是早已预料的事。 那么,我的恩情也还完了。 我用十年青春,将周溪照顾得无微不至,从未让她吃过一点苦,并且在今天放她自由。 我仁至义尽。 甚至可以说是功德圆满。 这么想着,我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真善良,死后必定成佛的。 阿弥陀佛。 大门忽地被推开,有人打开了密码锁。 我们家都是人脸验证,很久没人用密码了。 我扭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装,英挺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目光转动,打量着别墅里的一切,并未注意到沙发上病恹恹的我。 直到我出声:「你是谁?」 他吓了一跳,接着玩味地一笑:「陆长河?周溪的丈夫?你似乎男子气概不足哦。」 我病了,确实没有气势了。 「孟博?」我眯了一下眼睛,意识到他就是周溪的初恋了。 「是我,这栋别墅是我当初跟周溪一起挑中的,挺怀念的,所以回来看看,没想到她还没改密码,密码一直是我生日,她真是个念旧的人。」孟博解释,指了指密码锁。 他的表情有点骄傲,那十年未改的密码成了他胜利的冲锋号。 我紧了一下手掌,密码是孟博的生日吗? 我记得,当初我问过密码的事,周溪说是随便按的数字,懒得改了。 这一懒就是十年。 我竟信了。 我被自己蠢笑了,摇了摇头:「你难得回来就多看看吧,我待会儿就改密码了。」 「嗯?什么意思?」孟博挑眉看我。 他以男主人自居,自然不会乐意我更改密码。 「我跟周溪离婚了,这栋别墅归我。」我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保持良好的姿态。 我也是高高帅帅的人,不比孟博差,可惜患了癌症,气场不足。 「是吗?」孟博的嘴角勾起了笑,「陆长河先生,我不缺钱,但这栋别墅是我美好的回忆,所以我多给你点离婚费,你把别墅留下。」 「不行。」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并非我贪恋别墅,而是我快死了。 我早已没了家,这栋别墅是我唯一留恋的地方。 我死在这里,也算落叶归根了。 「你要知道,周溪爱的是我,我随时可以让她赶你走。」孟博冷下了脸。 他对我不屑,但我毕竟拥有过周溪十年。 所以他对我有怨气。 他在故意找茬。 「离婚协议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栋别墅归我。」我再次强调,漠然地盯着他。 孟博嗤笑:「你一个软饭男还挺犟,不知道你爹妈怎么教的,他们教你吃软饭的吗?」 我瞳孔一缩,嘴唇猛地抖了一下,厉喝道:「闭嘴!滚出去!」 8 孟博勃然大怒:「你叫谁滚!」 他向前一步,挑衅地推了我一下。 我当即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只觉头晕目眩,本就虚弱的身躯仿佛面团般没了气力。 几乎同时,周溪回来了。 她听见我们在争吵,快步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见孟博对我怒目而视,而我虚弱地跌倒在地。 「我说哥们,你搁这儿演绿茶呢?至于这么虚吗?」孟博讥讽摇头,跟周溪解释了一下。 周溪眉头紧皱,朝我冷声开口:「站起来,你装什么娇弱?」 她无条件地维护孟博,对我再无往日的软声细语。 我心脏又绞痛了,喘着粗气试图爬起来,可半天爬不起来。 癌症就是这么恶心,有时候好端端的看着像个正常人,有时候又会突然心悸体虚,跟个小鸡崽一样。 「兄弟你也太恶心人了,跟个娘们一样。」孟博见我爬不起来,啧啧两声,没眼看了。 周溪更加恼怒:「陆长河,你搞什么鬼,丢不丢人?」 「我犯癌了。」我索性坐着了,歇口气先。 两人都愣了愣,孟博爆笑:「我说兄弟,你不会真是娘们吧?玩这套?」 周溪抿紧了嘴,显得极度不耐烦。 我指了指电视柜抽屉:「诊断书在那里。」 周溪还没反应过来,孟博已经去找了出来,看了两眼,哈哈笑:「胃癌晚期哟,我真尼玛服了,为了挽留周溪,你连诊断书都准备好了?」 他的意思是,我造假了。 周溪也去看了一眼,然后随手一丢:「别玩这一套,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倒也没什么不满足的,只是这是我家,我不太欢迎那个男人。」我看向孟博。 孟博嘴角一扯:「周溪,这是我们当年的爱巢,你怎么能给一个外人?给他加点钱,让他滚出去吧。」 周溪一听,皱眉不语。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陪伴了十年的妻子。 她也看我,目光闪烁,随后又看孟博,低声道:「我买了更大的别墅,这一栋留给他也没事……」 「不行,我念旧,这栋我要住!」孟博很坚决。 周溪叹了口气,目光看着别处,话却是对我说的:「陆长河,我给你一个亿,你离开这里吧。」 一瞬间,我目光垂下,全身萎靡,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知道,这十年的夫妻路走到头了,我对周溪的恩情,也彻彻底底还完了。 我不欠她什么了,因为是她抛弃我的。 沉默片刻,我爽朗一笑:「我要两个亿,男人的青春总归也是值点钱的。」 「好!」 9 我拿了两个亿,离开住了十年的家。 最后回头看一眼,悲凉过后是释然和解脱。 再无留恋了。 我这十年,想着报恩,可也不知不觉对周溪动了真情。 我能察觉到,她也是在意我的。 但跟她初恋比起来,我只是一条有感情的狗。 既然如此,我只当还完了恩情,一身轻松了。 反正我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何必困住自己,该享受享受了。 我当晚就去了全城最大的酒吧,点了十几个漂亮的姑娘,挨个给我抱。 虽然我很虚,但心可以野。 有句话不是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吗? 少年楼了姑娘,又去蹦极、跳伞、越野……怎么刺激怎么来。 还别说,真够爽的,一边咳血一边爽。 然后身体扛不住了。 我玩了十来天已经到极限了,不得不歇息了。 歇息了两天,我积攒了一些气力,再次出门。 这次我去公墓祭拜我的爸妈和妹妹。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祭拜,只是前九年都是周溪陪我来的。 她并不知道墓中的人是她曾经拖出火海的人。 她只觉得我可怜,亲人都逝去了,孤身一人。 是啊,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我在墓碑前坐到了天黑,起身要回去的时候,脑袋一晕摔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躺着,偌大一个病房空荡荡的,只有各种仪器不断地响着。 门外,几个医生正在低语,聊着我的病情。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什么?胃癌晚期?不可能吧?他只是晕倒了啊。」 这个声音不是周溪,而是她的秘书小灵。 看来是小灵把我送医院的。 「陆长河先生的病例早就入库了,他确实是胃癌晚期,我们此前就再三要求他住院治疗,但他不同意。」医生郑重其事地说。 小灵难以置信,立刻拨打电话。 可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完了,周总昨天跟孟博度蜜月去了,谁都联系不上她!」小灵急得挠头抓腮。 我缩着身子咳嗽了起来。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真是一点没错,前一天你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就病入膏肓了。 我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没多少活头了。 医生们进来了,小灵也要挤进来,但被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