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和三年前没有半点出入—— 那时候,沈云夭还才被他救下,身为一缕魂,一缕没有灵根的魂,她弱小的不过天地之间一抹蜉蝣。 裴寂带着她住在除妖村的村尾。 村里人人都知道裴寂是魔,因为早先年他身上的魔气难掩,只是顾虑他师父是一村之长无人敢说二话。 可自从村长离世,这个表面和谐的村子却再容不下裴寂。 明明是看着他长大的邻里四方,其中不乏有人还带着裴寂出村斩过妖邪,没了村长,裴寂在他们眼里却变成了人人厌弃的恶心存在。 上至古稀老者,下至总角孩提,人人可欺裴寂,人人可辱裴寂。 面对那些恶意,裴寂从不还手,他从来只一味躲藏,哪怕被人一石头砸在额角,血流满面,他也只是捂着脑袋一言不发。 那天下午,裴寂才用一块灵石将她的肉身雕塑出来,村头那些孩子便拿着符纸来找裴寂不痛快。 “该死的魔族!我爹说了,你是魔,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滚出去!不然等我长大了,我一定第一剑斩了你!” “恶心死了!我阿爹说了,魔族都该死!裴寂大魔头!你滚出村子!我们不喜欢你!” “就是就是,滚出去,魔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村长爷爷就是被你偷偷杀死的!就算不是你杀的,那一定也是因为你身上的煞气!你晦气!滚出村子!” 一声一声,谁能想象这些恶毒的话出自几个年幼孩子的嘴呢? 第33章 像是觉得还不够,他们将对裴寂的不满和怨怼体现在了行动上。 一张张黄符朝裴寂身上扔。 零星的火花威力不强,却烧了裴寂的新衣裳。 可那些孩子依旧不知足,符纸不够就扔石头。 小的大的,砸的裴寂头破血流。 那时候的沈云夭还是一缕魂,她焦急想给裴寂挡,却不过于事无补。 符纸伤魂。 一道黄符朝她飞来的间隙,裴寂还能抽空帮她拦住。 他一言不发将她揽在怀里,侧身尽可能的阻挡。 那群孩子一直将他逼到一棵树下,身边再无石子才扔下狠话得意的跑开。 沈云夭头一次见那样的魔。 她问裴寂,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裴寂只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魔族肆掠,害死过不少人,他们恨魔族实属正常。” 哪里正常,分明不正常。 这是好赖不分! 沈云夭活了几百年,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替一个魔族打抱不平。 是裴寂让她明白,世间万物不是只有单面性,身为魔族不是必然就坏。 裴寂就不坏。 那天,漫天的残阳似血般扎眼。 沈云夭堵了一嘴的话。 可裴寂靠树而坐,只一个温润的笑,便堵住了她喉间所有的言语。 …… 第八道惊雷落下,裴寂面上的笑意有一丝的皲裂。jsg 大抵是真的痛极了,他狼狈低下头呕出一口血来。 沈云夭却红了眼:“傻子……” 伤成那样还要笑,明明是被伤害最深的那一个,干什么每次都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阿夭,跟我回去,我为三年前的事情给你道歉,花心蕊在蓬莱牢房,你心里有气有不满我都依你发作,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你随我回去,当年许给你的,一样都不会落下,阿夭,我们还和当年一样……” “够了!玄迟,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沈云夭厌恶的看着玄迟覆在她手腕上的五指。 鲜红的印记在她白嫩的手腕上尤其的显眼。 沈云夭忍着厌恶,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冷声强调。 “我说过不止一次,我不想看见你,此生都不想。” “玄迟,你若还想我给你留几分体面,你便自觉些把路让开,不然,休怪我与你彻底翻脸。” 她这话说的认真。 乌冥看不过眼,上前一步试图动之以情:“师姐!这三年,我们为了你日日痛苦度日,你怎能这样伤师兄的心!” “师兄也是不愿看你误入歧途,师姐,我们都知道错了,求你跟我们回去吧。” “错了?错哪?” 沈云夭眸中凌厉肆意滚动。 她只觉得这番话莫名的好笑,他们怎会知道自己错了,不过是拿来骗她的缓兵之计。 若是真心歉疚,玄迟就不会冠冕堂皇的对她说那些! “你们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便是找了花心蕊不顾她与我的意愿将我救活!” “如果不是你们违背道心,自作主张,这事儿就不会发生!” 她逐字逐句,义正言辞。 玄迟眸色随之震颤。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他的脸刷白无色。 “阿夭!你真要为了一个魔族……” “别一口一个魔族!他有名字!他叫裴寂!” 沈云夭忍无可忍,第二次厉声打断他。 裴寂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他的内丹是纯白的! 就凭这一点,旁人便不能低看他!更遑论,他曾杀妖斩魔,护得浮世一隅! 这世间,没人有资格评判他! 第34章 玄迟不甘心,还想去拉沈云夭的手。 沈云夭却冷冷侧身躲开。 她忍无可忍,嫌恶的瞪着他,嗓音都在发颤。 “滚开……” “师姐!” “我说了!滚!” 沈云夭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疯了一般将刀抵在两人的脖子之间。 玄迟定定看着她,喉间被冷刃蹭破了皮,殷红的血溢出来,火辣辣的疼。 他却恍然不知一般,纹丝不动。 “阿夭,想杀我吗?” 他笑着将脖子往前伸了一寸。 “都依阿夭,你想过去,杀了我便可。” “我保证,你杀了我,不会再有任何人拦你。” “师兄!” 乌冥惊恐的瞪着他,红了眼。 身后蓬莱弟子也齐齐跪下:“师兄三思!” 玄迟却像是置若罔闻。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云夭,喉间一滚,冷刃便又往喉咙里嵌进一分。 他笑,沈云夭也笑。 只是那笑意,却百般不达眼底。 “玄迟,你当我和你一样自私?” 而今魔族猖狂,世间修道之人虽多,却难敌众魔。 更遑论,玄迟离得道成仙不过咫尺之距。 她在这个节骨眼杀他,难的是世间百姓。 所以…… 沈云夭收了长刀,反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他们不是在乎她,在乎她的命吗? 尖锐的刀尖刺进心口,沈云夭面上的笑意愈发显眼。 “玄迟,要么,我和裴寂一起死。要么,你们让开,我带裴寂走。” 玄迟千算万算没算到,平素那般痛恨魔族的沈云夭而今会为了一个魔族甘愿赴死。 乌冥也瞪大了眼睛:“师姐!你不要被那个魔族蛊惑!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过,他有名字!” 沈云夭将刀尖再度往里刺进一寸。 她却像是浑然不知疼一样。 下一瞬,她耳边出现了一道虚弱又无奈的声音:“沈云夭,我是魔,我不值得。” 沈云夭身子颤然一瞬。 抬头果然就见那槐树下,裴寂手里像是捏碎了什么东西。 她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兜里还装着她捏碎的那份传音牌:“裴寂,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就凭你救我一命,你为除魔走遍这江湖四海,那你就值得。” 从没作恶的人,凭什么要因此丧命。 玄迟听着沈云夭的声音,耳尖一颤。 回头看到那树下的身影,他只觉呼吸都困难。 “还不让开吗?” 沈云夭握着剑蓄足了力。 这是最后的通牒。 玄迟心痛欲裂。 这一瞬,他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噗嗤——” 长剑破开皮肉的声音,听的人心惊。 有什么从眼眶奔涌,玄迟隐忍的额角青筋尽数暴起。 他终是不忍她伤害自己。 “让开!” 玄迟落了音,整个人宛若脱了力。 乌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师兄!” “我说了,让开!” 乌冥一口银牙近乎咬碎。 他不甘心的瞪着身后大槐树下奄奄一息的男人,胸腔里满满的愠怒不甘。 可玄迟开了口,他不得不让。 挥手示意身后人让出路来,乌冥不甘心,又看了沈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