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你最近的情况,呃……健康情况。” “健康情况?挺好的呀。” “主要是我看你之前连着请了两天假,理由是健康检查。” “第二次我只请了半天,没耽误课。” “啊对对对……没关系,我就是想代表校方表示一下关心,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本来顾常青请一天假只是为了趁着生日免费的机会去游乐场玩儿过山车,但被周小满“起搏”二连击后她不得不又多请了半天假,老老实实地去了趟医院,做完全套检查后又根据医嘱穿了二十四小时的动态心电检测仪,看数据还是啥事儿也没有,或者说,是只要不碰见周小满就啥事儿都没有。顾常青很认真的向医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医生琢磨了半响,最后给出了一个不是特别医学的建议——搬家,搬到永远都不会遇到周小满的地方去。 搬家是不可能搬家的…… “我们青儿好着呢,她钢筋铁骨钛心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还不等顾常青回应,肖邦邦就抢过了话头。 “那当然!当然没问题!那……呃……顾老师,肖老师说的这个情况,属实吗?” “秃校长,肖老师说顾老师坐的过山车坏了,然后弄坏过山车的那个人差点儿把顾老师给害死。” 顾常青又一次被抢断了话头,但这一回插嘴的不是肖邦邦了,是小女班长,对,就是那个肖邦邦觊觎的离异型男帅哥的闺女。 这一句话下来,槽点多到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顾常青瞪着肖邦邦,用眉毛打电报的方式无声的谴责着: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你咋啥事儿都跟学生倒?是不是活腻了?!) 肖邦邦讪讪的,也用眉毛打电报予以回应: 嘟嘟——嘟——嘟——(SORRY啦……这不是为了泡男人嘛……) 打完了电报,顾常青瞬间恢复了严厉。 “陶舒!怎么跟校长说话呢?” 副校长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假发,脸色就跟信号灯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但在顾常青“差点儿被害死”的严峻的状况下,他还是抓大放小,选择了格局。 “顾老师,没关系,童言无忌。但刚才她说的什么过山车……什么人……” “校长,没事儿,这就是肖老师和学生们在课余时间开的小玩笑,学生的话嘛,童言无忌,您放心吧。” 顾常青一边打着哈哈糊弄着,一边赶忙站起身,拍了拍身旁的陶舒。 “你有什么事儿?” “高幸拿手机偷拍我,我让他删照片他不删还骂我。” 陶舒话音未落,肖邦邦已经蹦了起来。 “太过分了!我去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顾常青拽着已经迈出去一条腿的肖邦邦,转头朝副校长委婉一笑。 “不好意思啊校长,我得处理一点儿班里的事儿,就先……呵呵……” 说着,顾常青拉着陶舒、肖邦邦往看台下层溜去。 “哎……顾老师……切记切记要注意身体啊……” 听着身后那无比真挚的饱含忧虑的宛若老父亲般的嘱咐,顾常青微笑,点头,摆摆手,然后扭头就拉脸,白眼,怼了肖邦邦一肘。 顾常青:“肖邦邦,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肖邦邦:“啊?” 顾常青:“噼里啪啦的。” 肖邦邦:“啥?” 顾常青:“你脑子里打算盘的声响!” 07 拿在他手上就变得特别扎眼的老冰棍儿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顾老师……顾老师……” “嘘……顾老师来了……” 随着顾常青一行人的移动,坐在看台两侧的学生们相互报信儿,一时间,唠嗑的闭嘴了,打牌的收摊儿了,吃零食的扎袋儿了,玩儿手机的藏屁股底下了(运动会可以带手机,大概是习惯养成的下意识动作),东倒西歪、三五成群的也都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腰板儿挺的直直溜溜,手并裤缝,目不斜视了。俨然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备、默契的军事化管理模式。 其实学校操场的看台并没有多高,从上到下一共也就五六节台阶,但顾常青故意走的很慢,因为如果快步疾走的话是不会给学生带来“老师是不是在看我”的压迫感的。 这是顾常青执教几年下来习得的宝贵经验,也是很有效的方法论。当然了,想让这招奏效的基本要素是学生要把老师当盘儿菜。而在这样一所口碑垫底、刺儿头横飞的学校里,能够赢得这般待见的老师除了顾常青,也数不上几个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心脏病的—— 顾常青在当上班主任的第一周便组织了一次家长会,她当着全班同学以及学生家长的面儿公布了自己的病情,并且还展示了自己的心率监测手环。这样做主要是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想让学生和家长们有个数,当老师是她的个人选择,她了解风险,所以如果她因病死在了岗位上,从法律角度来说是不需要学生、学生家长承担责任的; 第二也是想让学生和家长们有个数,她这个病,急不得、气不得、吓不得,虽然从法律角度来说气死老师大概率不用担责,但从玄学角度来说,她要是死于学生迟到早退、无故缺勤、不写作业、扰乱课堂、违反校纪、破坏公物、打架斗殴、辱骂老师等等缘由,那她保不齐会留下点儿什么怨气啊、诅咒啊、梦魇啊、凶兆啊之类封建迷信的糟粕玩意儿。不过唯物社会,不用理会,但年纪轻轻就摊上了一条人命,那个心理医生的治疗费用可有点儿贵。 可能有人会说顾常青是卖惨威胁,但在顾常青看来,她这顶多算是个道德绑架。 总而言之,自那次家长会过后,顾常青从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教育的最高理想:老师、家长、学生一条心。别说是她班上的学生了,就连外班的学生见了她都板正的跟礼仪标兵似的,生怕哪儿有点儿不注意让顾老师动了气。 其他方面就不用多说了,就只举一个例子。肖邦邦她二大爷(副校长)来听过一次顾常青的公开课,当他看到全员满席、鸦雀无声、没人睡觉甚至偶有举手问答的教室时,他不禁感慨万千、泪眼婆娑,并给予了同学们一句教育界的最高评价:“你们是我见过最棒的一届学生!” “高幸!” 当顾常青领着肖邦邦和陶舒走到看台中层的时候,她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听起来是明显的不高兴。 显然,来自上层的报信儿还未来得及传到下层,那个后背挂着运动员号码牌的正在眉飞色舞和同学嬉笑的名叫高幸的小男孩儿被这一吼吓ᴊsɢ得差点儿心脏骤停。 “到!” 高幸可以说是顾常青班上最皮的学生之一,但不可否认,他也是最有眼力价的学生之一。他仅仅是瞥了一眼顾常青身边的陶舒,便立刻主动的掏出了手机,三点两戳,递到了顾常青的面前。 “顾老师,我承认自己的错误,偷拍是不对的!并且我已经把照片删除了,请您检查!” 紧接着,他又面冲陶舒,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 “陶舒!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偷拍你睡觉的丑照,也不该骂你,更不该污蔑你QQ空间里的自拍都是P的……” 好家伙,顾常青就只是叫了个名儿,啥还没说呢,高幸自己就已经全撂了,这小嘴儿叭叭的,虽然一套小词儿下来流利的像是预习了至少半个月,但也确是把顾常青、肖邦邦以及陶舒背诵了个措手不及。 顾常青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以及高幸那对儿贼溜溜的眼睛,莫名产生了一种吃油麦菜没嚼的感觉——有东西卡在嗓子眼儿里,一时也不知是该咽下去还是揪出来。 而本打算化身夜叉河东狮吼的肖邦邦也是一样,嘴巴张张合合,只见喘气儿,不见蹦字儿。 卡了那么五六秒,噎了那么三两下,顾常青还是迅速找回了老师的信念感。 顾常青:“高幸,你认错的态度很好,老师相信你是真的彻底删除了照片,但老师相信你是不够的,因为你偷拍的不是老师,是陶舒,你应该让她来确认。” 陶舒:“不用了老师……” 顾常青:“要确认,而且你记住,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不论是信任的人还是陌生人,如果你再遇到有人未经允许就拍摄你的情况,你都要亲自检查、确认、把关。既然对方都已经偷拍你了,你怎么能盲目信任对方没有留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