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无落的眼眶红了,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 肆湳犹豫着要不要询问,邶无落却在此刻直接擦去了眼泪。 他的目光重新变为冷漠,声线也淡凉:“肆湳,明日沈家或许会发丧,你替我看着沈念秋下葬……还有,去南疆找一个能用的巫师,身世要干净。” 肆湳虽不明白为何,但还是应下:“是。” 随后他驾驶马车离开沈府。 邶无落掀开帘幔,最后望了一眼那座挂满白布的府邸。 他亏欠沈家的,这一世他一定弥补。 …… 肆湳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在沈念秋死后,邶无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不再仇恨沈家,反而查起一个名叫苏远观的九品芝麻小官。 并且他加多了对灵贵妃的眼线。 邶子夜五岁时,邶无落将他送出宫外,交给了一名隐世的高手照顾。 从那天之后,邶无落开始真正的复仇。 他先派“冷刃”的杀手杀了苏远观。 苏远观一死,宫中的灵贵妃就变成了没主的狗。 邶无落再将寻来的巫师带到皇帝面前,当着灵贵妃的面解开了皇帝身上的蛊。 蛊毒一消,皇帝对灵贵妃曾经的那些情意全都烟消云散—— 他甚至茫然自己为何会这样偏爱灵贵妃。 在清醒后,他对皇后死去迟到的悔意和痛苦犹如铺天盖地袭来。 皇帝下令杀了灵贵妃,但太子尚且年幼,便饶过一命,只剔去太子之位。 而后他册立邶无落为新的太子,由太傅教导,着手监国。 转眼,十年而过。 第28章 下了朝,身着四爪蟒袍的邶无落坐在议政殿中翻阅奏折。 如今的他位同皇帝,而身边的肆湳也升做了正六品蓝翎侍卫—— 自皇帝的蛊毒被解开后,他便日日深陷在失去皇后的痛苦与后悔之中。 他对皇后的爱很深,正如宫中所有人知道的那样,帝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分恩爱。 可因为灵贵妃,他们两人不仅误会重重,最后还天人相隔。 皇帝在日渐一日的自我折磨下,心中逐渐郁结。 就像当年的皇后一样,如今他身体完全垮了,或许再用不了多久时日,他就能如愿去地下找皇后解释道歉。 所以朝上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了邶无落。 邶无落打开一本奏折,同时问肆湳:“太医去瞧过父王的病了吗?” “瞧过了,但陛下是心病,太医说……是治不好的了。”肆湳回答,有些不忍。 他从前便是皇帝派去保护皇后的人,后来被皇后任命保护邶无落。 皇后死后,他因着皇后对自己的恩情,也多少恨皇帝。 后来真相大白,如今看着皇帝日益虚弱,他心里也有些闷堵。 邶无落的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却吩咐:“让宫中的老画师多画几幅母后的画像给父王送去,这是眼下唯一能慰藉他的了。” 肆湳点头:“是。” 批完奏折,邶无落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什么:“子夜是不是该回来了?” “是啊,九殿下将近十六,该回来举行束发之礼了。”说起十年没见的邶子夜,肆湳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这次九殿下回来,就不用再离宫了,也到了可以娶妻的时候。” “倒是殿下您,您已过弱冠,更该早些成婚,陛下也总惦记着您还未婚娶的事。” 婚娶…… 邶无落的手下意识摸向了腰间的那把匕首。 在前世,这把匕首的手柄上刻着一个“桐”字,是云桑桐亲手雕刻的。 这一次却没有,于是他自己偷偷刻了一个。 此时他摩挲着那个凹凸的字,心脏不轻不重的刺痛了一下。 “本宫没有婚娶之意,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邶无落收回手,漠然的说了一句,就继续翻阅奏折。 肆湳却还想劝说:“殿下,您现在不婚娶,未来登上皇位,难道后宫也要空无一人吗?” 邶无落冷冷抬头看他:“肆湳,你快三十了吧?怎么还没结婚,是不想吗?” 肆湳:“……” “有很多姑娘喜欢我的,我是为了保护您才一直不婚娶。”他试图给自己找了个说辞。 邶无落点点头:“嗯,本宫信了。” 肆湳:“……” 他还是更喜欢小时候的邶无落。 就在这时,殿外匆匆跑来一个太监。 他边跑边喊:“太子殿下!九殿下……九殿下他回来了!此刻九殿下已经到了午门口,听说还带了个女子!” 带了个女子? 肆湳看向邶无落,眼神在说:看看,人家九殿下多积极娶妻生子。 邶无落没理会他,起身望殿外走去。 刚走出乾清宫,就看见红墙中两道身影并肩走来。 “哥!”邶子夜朝邶无落挥了挥手。 邶无落唇角淡淡上扬,正要开口。 然而下一瞬,他看清那少女的容貌,却是浑身一僵。 邶子夜没有发觉,牵着她走上前,展露笑容:“哥,这是我想娶的姑娘,她叫——” “云桑桐。” 第29章 邶无落瞳孔骤缩,盯着云桑桐的眼里尽是错愕。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一世的云桑桐没有跟他离开,她还是沈念秋。 而沈念秋十三年前就死了,是他亲眼看见的。 那眼前这个完全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是怎么回事? 她又为什么会改成这个名字? 邶无落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下意识就想向她伸出手去。 然jsg而就在他动作的那一刻,云桑桐垂下眼,向他屈膝行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她看上完全不认识他,眼神那样陌生。 邶无落喉咙发涩:“这位云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云桑桐抬起眼:“民女是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 邶子夜终于在这一刻感觉到不对劲。 见邶无落看着云桑桐并且脸色难看,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哥,怎么了?” 邶无落回过神,稳了稳心绪,收回了视线。 “我有事问你。”他拉过邶子夜,而后吩咐肆湳,“给这位云姑娘找个住处,既然是子夜喜欢的人……便好生相待。” 肆湳领命:“是。” 兄弟两人走进议政殿。 邶无落将殿门关合,回过身来看着邶子夜:“她是谁,你们如何认识的?你们现在又到了哪一步,私定终身?” 接连的问题让邶子夜怔了怔。 片刻,他回答:“哥,她就是我在信里与你提起过的那位姑娘啊。” 邶无落微眯起眼,想起了这回事。 邶子夜在外求学时,每月都与他写信来往。 他的确提过这么一位姑娘,同样拜师于那位隐世的高人,并且她天赋极高,很多东西高人只教一遍,她就能学会。 但他从没提起过她的名字,邶无落也没想到为什么会是云桑桐。 那个本该死在那个雪夜,沈家都已经发丧吊唁的“沈念秋”! 邶无落心中有太多疑问,可不敢全都问出来,怕邶子夜会起疑。 他负手转身:“那她家里如何?子夜,你是皇子,断不能随便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说起这个,邶子夜的语气却轻松起来:“她是左丞相沈家的养女,我特意去让人调查过,绝对没有问题的。” 沈家,养女! 邶无落掩在袖中的手捏紧,眸光发沉。 他比谁都确认云桑桐就是沈丞相的亲生女儿,可沈钊安为什么要对外宣称亲生女儿死亡,然后再收养一个女儿? 邶无落没有答案,也不知道该去管谁要这个答案。 沉默半晌,他转身按了按邶子夜的肩膀:“既然云姑娘是沈丞相的女儿,你们一同下山,也该让她回家去看看吧?” “就算你喜欢她,没成婚之前她也不能这样没名没分的住在宫里。对一个姑娘家来说,这样有损她的名誉。” 邶子夜完全没考虑这些,只想着把心爱的姑娘带回来给哥哥看。 他垂眼点点头:“哥说的是,那我派人把她送回沈府吧。” “不用。”邶无落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什么,“我让肆湳送她回去。” 邶子夜微微一怔,他总感觉自己兄长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 但邶无落的考虑都很周全,也都是为了他好。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邶子夜怔然的再次点头。 “那……那我去送送她。”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邶无落却在身后叫住他:“子夜,那位云姑娘……亲口说了愿意嫁给你吗?” 邶子夜的脸上突然展开灿烂笑容。 “是啊。” 第30章 兄弟俩这十年来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上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