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窒,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节奏,才恭敬回道:“若以主人这般力道,属下可以承受八十鞭不晕倒。” 八十鞭? 夜红绫看了看自己手里这根诫鞭。 黑色绞金丝蟒鞭,这种鞭子放在特殊的药液中浸泡过,且其中绞着金丝,打在人的身上几乎入肉三分,再重些完全可劈开骨头。 八十鞭,足以把一个御隐卫十几年修为毁于一旦,足以把他浑身的血肉一片片抽碎。 说是诫鞭,威力却更甚于最残酷的刑具。 影卫的训练素来残酷,从神隐殿出来的御隐卫都已经过千锤百炼,几乎无坚不摧。 可仅仅这一根诫鞭,就足以让骨头最硬的御隐卫也惧怕到骨子里。 夜红绫没打算再继续。 “即日开始,你便留在本宫身边。”把诫鞭扔回给他,夜红绫淡淡道,“本宫赐你名为绫墨。夜红绫的绫,墨色的墨。” “谢主人赐名。”绫墨叩首,“属下绫墨,见过主人。” “若有朝一日你敢背叛本宫,本宫就用这根诫鞭把你全身的血肉和骨头抽成碎片,整都整不起来。” 丢下这句话,夜红绫就走了出去,留给他自己处理伤口。 少年影卫伏在地上,低低地回了一句:“属下不敢。” 心口的伤隐隐还有些疼,夜红绫独自一人在府中走了会儿,径自走到后花园,坐在湖边看着满湖的荷景。 认识寒玉锦之前,她常常一个人待着,或是练武,或是静坐看书,厌恶有人打扰。 认识寒玉锦之后,她无声地纵容并期待着他能时常打扰她,可惜后来她大半时间都在军营和战场上,倒是没了跟他相处的时间。 所以,虽然看似情深意浓,实则彼此了解太少,误把狼心狗肺当成了满腔柔情,让温柔美好的表面遮住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果然也印证了人们常说的,温柔是蚀骨毒药。 “殿下。”侍女恭敬的声音远远响起,“八公主求见。” 夜红绫微微眯起了眼。 北陵皇族八公主,夜紫菱,她的好妹妹。 跟三皇子夜萧肃一母同胞,寒玉锦的嫡亲表妹,也是前世他说真心喜欢的人。 夜红绫沉默地坐在湖边,心头暗自计算着重生之后,她需要干掉的人有多少。 夜紫菱会是第一个么? 嘴角挑起一抹薄凉的弧度,夜红绫抬眸看向远处碧蓝天际,眸心一片漠然色泽。 第十八章 操心也没用 夜紫菱在厅中等了许久,等到一盏茶见了底,侍女又安静地给她续了一盏,等到几乎快没了耐心,夜红绫才姗姗而来。 瞥见厅外玄衣身影缓缓走近,身着一身骑马装的夜紫菱压下心头不满,站起身,温柔地笑着:“皇姐。” 夜红绫语气淡淡,并不理会她的热情:“什么事?” 夜紫菱神色有些憔悴,看得出来这几日应该也是焦头烂额,不过她是皇后嫡女,历来被要求必须端庄雅致,维持皇族公主该有的高贵仪态,所以即便心里焦急如焚,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分毫。 静了片刻,她道:“皇姐伤势好些了吗?母后让我给皇姐带了些补品。” 说着,转头命随侍的宫女把东西拿过来。 跟着宝灵公主来的女官有四人,其他侍女都候在厅外,四个女官手里各捧着一个锦盒,里面都是从库中挑选的人生、灵芝一类。 夜红绫没说话,沉默地坐在椅子里喝茶。 夜紫菱一时便有些尴尬,不由自主地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她道:“皇姐,玉锦哥哥他……” 玉锦哥哥? “他在天牢。”夜红绫语气淡淡,“你想去见他?” “不,不是。”夜紫菱连忙摇头,眉眼紧锁,清尘脱俗的脸上尽是担忧,“我是想问问,玉锦哥哥真的刺杀皇姐了么?他那么喜欢皇姐,怎么可能……皇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或者有人故意陷害他,想挑拨离间你们的感情……” 夜红绫淡道:“没人陷害他。” 夜紫菱一窒,神色黯然了两分,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皇姐和玉锦哥哥感情这么好,玉锦哥哥他怎么会……” 夜红绫坐在椅子里,沉默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淡淡道:“你担心他?” 夜紫菱一惊:“皇姐,我不是担心玉锦哥哥。我知道皇姐对玉锦哥哥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至于在父皇面前求情……” 求情? 夜红绫眸心一抹寒芒划过,嘴角轻扯,她只是不想让寒玉锦死得那么轻松罢了。 别把她想得这么仁慈。 “寒玉锦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夜红绫很快又道,语气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操心也没用。” 夜紫菱心里咯噔一下,怔怔地盯着她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夜红绫起身,“回去吧。” “皇姐。”夜紫菱沉声喊了一句,目光微抬,面无表情地看着夜红绫,“过几日就到了玉锦表哥的生辰,我想送点东西给他。” 这句不是征询,是告知。 也可以说是试探,试探夜红绫的态度。 夜紫菱虽然不会武功,不掌兵权,没有领兵作战的能力,但她是皇帝和皇后嫡出的女儿,在所有公主之中是最高贵的存在。 于人前高雅端庄,贵气十足,从来维持着嫡公主的派头,可以前因为寒玉锦跟夜红绫相爱的关系,她在夜红绫面前一直保持着亲近和友善。 然而此时,夜红绫不冷不热的态度却显然激起了她嫡公主的脾气。 夜红绫嘴角微扯,唇畔扬起淡漠无情的弧度:“你想去就去。” 话落,径自转身离开。 第十九章 态度说明一切 嫡公主的脾气? 对于别人或许管用,夜红绫自小就是不会看任何人脸色的人,又岂会吃她这一套? 夜紫菱僵立在厅里,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方才故意提及寒玉锦的生辰,为的就是试探夜红绫的态度。然而…… 连玉锦的生辰都不能让她心软了么? 一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以前对玉锦的一腔情深全是假的? 夜紫菱不由蹙眉,觉得这一切事情发生得实在奇怪,让人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说这世间很多人都会伪装,以感情为利器,这么多人里面都绝不可能有夜红绫,她是个孤傲冷酷不屑伪装的人,更不可能以感情为筹码。 所以夜紫菱可以确定,夜红绫以前对寒玉锦的感情完全是发自真心的,真心到愿意为他披上战甲上战场,也愿意为他脱下战袍洗手作羹汤。 夜紫菱曾一度以为,就算为了寒玉锦付出自己的一切,夜红绫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此时这般态度又实在让她无法再去找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夜红绫也许只是做戏,真相是寒玉锦根本没有刺杀她,她也并没有恨寒玉锦。 他们只是在演一出戏,因为有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苦衷。 但很显然,这只是夜紫菱一厢情愿的想法。 夜红绫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公主殿下。”女官捧着手里的锦盒,“这些东西还留下吗?” 夜紫菱转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锦盒,语气淡淡:“既然都带来了,自然留下,难道你还要带回去?” “是。” 目光落在早已走远的夜红绫背上,夜紫菱眸光微冷。 以前她是看在寒玉锦的面上才对夜红绫客气,既然如今撕破了脸,那就别怪她不顾姐妹情谊了。 作为皇后嫡女,整个皇族的宗亲郡主和世家贵女都唯她之命是从,想要对付一个只知带兵打仗的夜红绫,简直易如反掌。 一盏茶时间之后,这个只知带兵打仗的护国公主已经抵达外城军营。 军容严谨,军规严苛,十万神策军如今便是夜红绫手里最强硬的筹码和底气。三年征战,她跟神策军将士建立的不只是上下级的情谊,更多的是这些将士们对强者的臣服。 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一个把十万将士带上战场还能把他们完好无损带回来的主帅,一个永远可以把伤亡控制在百以内的将军。 管他是男是女,都是神策军心里无人能敌的战神。 三年时间足以见证一个人的不败传奇。 “殿下怎么来了?”一身盔甲的罗辛走了过来,身姿凛冽,眼底有着明显的关切,“殿下伤势好些了?” “嗯。”夜红绫淡淡点头,目光遥望校场上正在训练的将士,“这几天待在府中闷得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