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突然有了他的骨肉。之前的细小反应我并没有在意,甚至月信迟迟未到,也自认为是悲伤和疲惫所致。更何况,近段时间来的终日疲乏与无力,身体的细枝末节自然更不在考虑中。可是……孩子……在这个时候,这是最不该有的啊。但是,我心里却又有着隐隐的巨大喜悦,手不由得就放在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那里,竟然已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我的心带着忧伤和喜悦,却又茫然起来。可是,张太医之后的话让我感到有一盆冷水朝我当头浇下。他双手搓着,眉头皱得那么紧,神情是那么犹豫,眼神里是紧张,是害怕,还有一份……同情。 “娘娘,恕臣直言,因着之前你悲伤过度和劳累,再加上这次来势不小的风寒,这第一胎……” 他迟疑了很久,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甚至不由得坐直了盯着他。张太医眼神里闪过一个坚决,低声说道:“这第一胎,恐是保不住了。” 我的泪滑落下来,冰凉地滴落在被面上,那水红瞬间就变成了深深的红色。 我的心也在下沉,我抓紧了自己身上的锦缎外袍,指甲甚至戳痛了手心。 “臣会尽力的,臣这就给娘娘开个药方。”张太医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靠窗的桌边就要写药方。 我静了一下心,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张太医,你说的保不住……本宫知道了。本宫想问,这个孩子,与本宫还有多久的缘分?” 张太医的背影明显一僵:“娘娘,”他说道:“这个……只要娘娘好好调养,还是有可能生下来的。” 我惨然一笑:“张太医,你就对本宫说实话吧。” 他顿了顿,终于慎重地说道:“娘娘,恐怕是没有几日了。” 我轻偏了头靠在红木的床棱上:“张太医,”我轻声说道:“不用开什么方子了。” 我哀伤地一笑:“本宫如今的状态,本宫自己知道,开什么方子都是没有用的。” 我的泪静静地淌着,那深红的一片逐渐加大,手上也是紧紧地抓着被面,上面绣的小孩图样扭曲起来,就如同我的心,被绞得生疼。 “张太医。”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用自己仅剩的力气说道,“本宫有件事求你。” 张太医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着疑惑和为难的光,他敛了敛神色,说道:“娘娘请讲。” 我仰起头看着床帐帐顶上那一颗硕大的东珠,胸口起伏了几下才开口道:“张太医,若是皇上知道了孩子保不住,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我没有直接讲明自己的意思,因为我要求他的事,如果我直接讲出来他一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只有换一个方法来说。张太医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他花白的头发一晃,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显出世故和智慧来。 他面带难色地说道:“娘娘,可是臣不得不报啊。” 我摇了摇头:“张太医,其实你比本宫更清楚,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个孩子保不住,那么受牵连的人,一定是你们。” 我顿了顿,强打起精神继续道:“皇上他一定会让你们全力保胎,可是,你也清楚,这很难。” 我盯着他慢慢说道:“你也知道,本宫的父亲刚刚不在了,皇上需要一件喜事,而他也不希望本宫伤心。” 我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继续说道:“皇上最近国事家事缠身已经疲惫不堪,本宫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难过。如果在他不知道本宫有孕的情况下,这个孩子就掉了,本宫也可以说自己并未发觉。虽依旧是难过,却总比这每日里担忧伤心来得好啊。” 我低下了头,言语哀戚地说道:“这忧伤和痛苦,本宫一个人承受就好了。本宫不愿皇上再为此忧心。” 眼睛就湿润起来,鼻子也酸酸得难受,可是我却一直忍耐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张太医,这样一来你们太医院也不会为此遭受牵连了,不是最好么?”我再次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经历的人间冷暖和在这皇宫里积累的经验世故是远比我多的。我相信他会有权衡的。 “可是娘娘,”张太医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可是今日老臣既然来此,就总不可能查不出来的啊。” 我一笑,这样看来,只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会答应的。 “这个你莫怕。本宫自有办法。”我想了想,拉过锦被盖在身上:“本宫此时的身体,自然是十分虚弱的,想来脉象也弱,你回去就说,本宫的脉象太弱,并且十分困倦,你还未能好好号脉,本宫便让你退下了。” 我看着他:“此时,你直接回去太医院去便好。其他的,自有本宫来安排和解释。”我说完,从床角上的一只匣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他。 张太医愣了愣,我轻轻说道:“这是十万两,还请你收下。万一……万一皇帝还是震怒,这些银子,也够您全家简单生活一生了。” 说完手一松,那乳白色的银票缓缓飘落在地上,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我听见张太医的脚步声离去了,才微睁了眼睛,地上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惠菊带着小福子小禄子抬了一个错金镂空牡丹的火炉进来,我却已经不若之前那般感到寒冷了。 “惠菊,你过来。让他们先下去吧。”我朝着惠菊招了招手。 惠菊给小福子和小禄子使了个眼色,就来到了我的身边:“娘娘,怎么了?” 我在惠菊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她又拿了一件貂毛的披肩为我披上,那黑色的毛皮在烛火下发出油亮的光泽。这些本该冬日里才用的物件此时全部被取了出来,我知道眼前这件是内务府昨日新赶制出来的。 “惠菊,皇上带我回来之后,是否有请太医来诊过?” 惠菊摇了摇头:“回娘娘,没有的。皇上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还昏迷着,那时张德海来通报西南的军情奏书到了,皇上犹豫了一下,直接就去了御书房。不过,也交代了我们,待你醒了就去请御医来。” “嗯,我知道了。”我的手轻轻地抚过那貂毛光滑的表面,感受那如丝般的手感。 蕙菊看了看周围,疑惑地问道:“娘娘,张太医呢?” 我淡淡一笑:“张太医给本宫号脉时,本宫觉得很累。他说本宫脉象虚弱,得好好诊一诊,但本宫实在太累了,便让他先下去了。” 惠菊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我:“娘娘,那要我现在再去请吗?” 我勉强一笑:“本宫这会子好多了,想来是风寒严重,你还是先去端药来吧。”说完靠在绣枕上,手不由得放在了小腹上,心却是一阵缩痛。 惠菊便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芷兰那里,本宫也会跟她说的。”我坐起身要下床,惠菊慌忙过来扶我。 我摆了摆手,看着惠菊愣愣地站在那里,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站直了身子。虽然感觉自己仍是有些轻飘飘的,不过还好,睡了这么久,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 “今晚你去做几样小菜来,本宫想与皇上说说话。” 第八十六章悠悠此恨情无极(3) 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着头发:“一道一品天香,一道花好月圆,一道贵妃鸡,再做一样酒酿饼。你再随意做些别的,但这四样是不能少的。”我看着镜中人苍白的脸和深陷的眼窝,拿起脂粉轻轻地扑起来。 惠菊走上前来:“娘娘,奴婢知道了。”她盯着铜镜中的我,眼中是诧异和迷惑。 我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她走到门边,才又开了口:“惠菊,你再去备一壶好酒来。就要梨花白。”这菜和酒,都是他沈景瀚喜爱的。 我坐在铜镜前,用玉石细簪子挑了些水红色胭脂,用温水化开,淡淡轻拍在自己苍白却已经扑过蜜粉的双颊上。再将绯色的口脂点在微启的朱唇上,轻轻晕染开来,仅薄薄一层,通透而湿润。藕荷色眉碳粉小心翼翼描绘出最适合自己的柳叶眉。银丝镶边雪白贡锦纱羽缎芙蓉裙上有细细的白丝织就的凤凰图样,隐匿在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