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他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她,她就能被他撩拨得耳朵发痒、心跳失序。 但眼下,苏清洛发现心湖不再激荡,耳边也没再响起“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这类 BGM 了。 “别装醉,这招对我不灵。”她撇撇嘴哼了一声,“走吧,我要去巷口买面包,能陪你走一段。” 晏池连眨眼的速度都变得很慢:“你陪我回家?” “别瞎歪曲我的意思。”苏清洛给手臂脖子都喷了蚊怕水,“你走不走啊?不走我自己先走了。” 晏池撑着膝盖站起来:“等我一下,我跟妈说一声。” 他回了屋里,于励和游天都走了,大姐三妹估计回了房间,就剩高金花一人在客厅。 他走过去:“妈,我先回去了。” “晏池,你等一等。”高金花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小,语气认真,“有件事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跟你先说清楚。” 晏池点头:“你说。” “看在以往的情谊上,我没跟你把关系划分得很清楚,你喊我一声‘妈’,我也就应了。” 高金花轻叹口气,没有拐弯抹角,“你和老二的事我不会插手,你想追就务必认真追,两人最好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已经过去半年了,我想你们的心境和想法一定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她缓了缓呼吸,接着说:“但如果,未来老二还是没有选择你,我希望你能调整好心态,就把老二当做是你有缘无分的一位人生过客。 “到那时候了,你愿意还喊我一声‘妈’,我依然会应你,不愿意了,喊我一声‘金花姨’也可以。愿意还来家里做客了,你想吃什么菜就报个菜名,金花姨也会给你做的。” 寥寥几句,像重拳砸在晏池鼻梁上,残存的酒意散得一干二净,接踵而来的是锥心之痛。 他常被人称为“人生赢家组”,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人生一直在错过。 错过和父亲相处的时光,错过挽回苏清洛的机会,如今差点儿还要错过人生中的第二位母亲。 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酸楚,让他差点儿站不住。 他攥拳站稳,低下头承诺道:“无论之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尊重苏清洛的决定。” 再抬起头时,他一双眼已是通红:“但是、但是……我能不能一直喊你‘妈’?” 见状,高金花急忙站起来:“哎哟哎哟,行了行了,你爱喊什么喊什么……想蹭吃蹭喝,就偷偷来,但别提前告诉我,我怕我守不住秘密,被老二知道她要跟我甩脸色的……” 她声音很小,怕被门外的苏清洛听到她的“叛变”发言。 晏池笑得很苦:“嗯,谢谢妈。” 走出院子前他抹了把脸,把眼里的水汽揉散。 院门开着,苏清洛在门口跟晚上散步的厝边头尾打招呼,有个小孩穿着“啾啾”叫的学步鞋摇摇晃晃地走,苏清洛蹲下来对他敞开手臂,说“来姨姨这里”。 刚抹去的水汽又一次聚拢,晏池别过脸,捂了几秒眼睛,收好情绪,才往外走。 苏清洛站起身回头看他,晏池提提嘴角:“走吧。” 一到夜晚的巷子更狭长,靠墙停的车辆将行人空间挤压得只剩单行一车道,有摩托车驶来时,晏池总会侧侧身,挡在苏清洛斜前方,待车经过,他才继续前行。 肩与肩中间隔着看不见的墙,塑胶拖鞋在水泥地上趿拉的声音很响,晏池这会儿明显感觉到差别,如若是以前,苏清洛会主动勾住他的臂弯,说着白天遇上的趣事,或一些网络上的趣梗,无论他给出什么反应、能不能接收到笑点,她总是嘻嘻笑个不停,让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陪着她笑。 那时候缠绕在他们身边的风总是流动的,不像现在这样,风静树止,空气凝成一团,裹得人透不过气。 走了一半路,晏池终于想了个话题:“小鱼,大姐是不是跟大姐夫——” 苏清洛终于出声打断他:“别叫那人姐夫了,他不配。” “好。”晏池明白了,“那手续办到哪里了?” “目前没法协议,在走诉讼了。”苏清洛双手背在身后,低头把一颗小石头踢到路边,“不是每对夫妻的离婚都能像我们那样轻松顺利的。” 晏池心梗,嘀咕道:“不该那么轻松的。” “啊?你说什么?” “……没有。” 苏清洛想起一事,觉得好笑,便跟前夫提起:“知道大姐准备离婚时,我心想,是不是我家被谁诅咒了,怎么我妈离婚,我离婚,大姐也要离婚。” 晏池不自觉皱眉,心想自己快对“离婚”这个词儿应激了:“那还有游栀呢。” “游栀是不婚族啊,她说要坚定不婚理念,反正结了也要离。” “……倒是很像她会说的话。” “其实小时候,我们三姐妹聊未来愿望梦想,老三的梦想是嫁给一个她好喜欢的人,然后跟他组建幸福美满的家庭。” 苏清洛忍不住笑,“她小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作文,就写了这么件事,老师吓坏了,把金花姐请去学校谈话。还频频家访,怕游栀小小年纪走上不归路。一开始游栀的态度很坚决,后来长大了,估计觉得丢脸,就没再提起这件事。” 她的声音软绵绵,将他本来躁动不安的心脏安抚得平静,晏池勾唇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啊……”苏清洛掰着手指头算,“小学一年级我希望能成为香港小姐,因为我好钟意那一年的冠军向海岚;三年级我希望能在红馆开演唱会,并邀请杨千嬅同我一齐合唱《野孩子》;六年级我希望能成为隐世武林高手,并成为坐拥一栋楼的包租婆这里指 2004 年的电影《功夫》。 “初中开始,我开始明白那些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因为我长相普通,唱歌跑调,别说武功了,仰卧起坐都能要我半条命。 “那么我就开始钻研才艺部分,看漫画的时候想当漫画家,看科幻片的时候想当宇航员,看时尚杂志的时候想当服装设计师……我妈说我三分钟热度,屁股还没把椅子捂热,就起身跑了,我给自己找借口,说我这是‘博爱主义’,未来肯定能百花齐鸣。 “梦想是会随着年纪增长一点一点变小的,到大学的时候,我只想着毕业后能有份稳定工作,能在大城市买房,能有个待我好的伴侣,家人们能健康……”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苏清洛深呼吸一个来回,抬头看向晏池,坦白道:“后来拔智齿的时候遇见你,我有种捡到宝藏的喜悦,感觉小时候那些放弃的梦想跑回来敲我的脑袋,叫我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所以我花了些时间和精力去‘攻略’你,最后我成功了,以为终于达成了一个心愿。”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口。 面前马路车来车往,喇叭声骤响,斜前方的三岔路口有一家教堂,此时恰好周日礼拜结束,门口熙熙攘攘。 周围环境嘈杂,一下把苏清洛的声音盖住,晏池慌了,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不然苏清洛又要不见了。 一辆轿车打灯右转,想进巷子,晏池猛地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