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似乎有矛盾,陈爸的脸色很不好,疾言厉色地指责着他什么。 陈慕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不回嘴,但很坚决。 难得见面的两人不欢而散,陈爸气冲冲地走了,甚至没有看到站在一旁的我。 陈慕在那里等着我走过去,两个人默然不语地上了电梯。 我跟他现在还在冷战,不好开口问他出了什么事。 陈慕也没有问我去了哪里。 晚上,他没吃晚饭。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不吃晚饭。 自从我回来,他就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临睡前,老妈心疼他,煮了碗夜宵让我送给他。 我迟疑着站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妈妈怕你饿肚子,给你煮了面。」 里面没有动静。 片刻后,陈慕打开门,他低头看着我,无声地侧让开身子。 我端着面走了进去,放在他书桌上。 陈慕把房门关上了。 正好我也不想出去。 气氛有些尴尬,我的声音也变小了:「快点儿吃吧,等会儿面凉了。」 他端起碗,吃了两口,抬头看我。 我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妈妈敲了敲门:「小慕吃了吗?」 我连忙回答:「他吃了。」 妈妈打了个哈欠:「那就好,你好好地开导开导他,别让他一个人纠结,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家里人商量。我先去睡了,你等会儿把碗洗了。」 我说「好」。 陈慕一边吃,一边看着我。 一碗面吃光了,我拿起碗想出去。 陈慕从后面抱住我:「妈妈不是让你开导我吗?」 他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近也特别低,呼吸热热的。 我不受控制地害臊了。 「……你是因为跟你爸吵架才心情不好吗?」 「不是。」 那就是因为我了。 「你去找鹿樵了吗?」 「我去看电影了。」 「……」 陈慕拿过碗随手放到一边,猝不及防地把我抱起来压到了床上。 我差点儿叫出来,被他捂住了嘴。 他整个匍匐在我身上,脸对着我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一样:「不想让爸妈发现,就别大声叫。」 受不了了。 这话未免也太像…… 我眨巴眨巴眼睛,他慢慢地松开我。 「你干吗呀?」我憋屈地压低音量。 他似乎在观察我,欲亲不亲的太折磨人了。 「讨厌我这样吗?」他冷不丁地问。 「讨厌。」 「讨厌我不应该打我吗?」 「……」我无言以对。 他又问:「和谁看的电影?」 感觉如果我说是鹿樵,他能把我吃了。 我没能回答,刚才一番大幅度动作下,我睡衣的纽扣开了两颗。 陈慕也发现了。 我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快得不行。 他伸出一只手……帮我把纽扣系上了。 「……我一个人去看的。」我这才发出声音。 陈慕没说话。 但我明显地感觉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扯过被子盖住我们,人翻到一边,一只胳膊还牢牢地揽在我腰间。 我一下子不知道他想干吗:「我要回去睡。」 「早上我抱你回去。」 「……爸妈知道怎么办?」 「你不说话,他们就不会知道。」 「可是……」 「乖,躺好别乱动。」 7 暑假的两个月间,陈慕对外是我哥哥,关起门来是我男朋友。 不得不说有点儿刺激。 刺激到,我有点儿陷进去了。 感觉就算过去三个月,我也没办法再单纯地把他当哥哥了。 他也没法把我当妹妹。 变不回以前的样子了。 时间一晃,假期结束,我和陈慕收拾好行李,在爸妈的目送下上了高铁。 陈慕和我同城不同校,他那个学校,我当初拼了命也没能考上,差了三十多分。 K 城的本科院校都在市中心,所以我们隔得不算太远。 这里知道我和陈慕关系的人不多,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漫步在校内的林荫道上,夜晚恋恋不舍地依偎在人工湖边喂蚊子。 我在家窝了两个月不运动,本来就虚弱的体质虚上加虚,很普通的热感冒拖了一周都好不了,最后被陈慕拖去医院吊水。 天知道我最怕打针了。 不过护士姐姐以为陈慕是我男朋友,偷偷地跟我夸他长得帅,让我有点儿开心。 他本来也是我男朋友。 病好后,陈慕每天早晚拉着我跑步锻炼体质,偌大一个操场,我跑不了半圈就得歇息,走走跑跑,陈慕也随着我的节奏减慢步伐。 但是他很严格,一定要我跑完三圈,我怎么撒娇都没用。 从一开始跑完恨不得虚脱过去,到后来慢慢地能坚持下来。 我们好像都在变好。 那个期限也在慢慢地逼近。 像一根针逼近气球那样。 有次我去陈慕的学校找他吃饭,想着给他惊喜,没有事先通知。 到了却看到他和周雁一起在校外的快餐店等餐,她跟他说了什么,陈慕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他自己是不吃这些垃圾食品的,所以是为了陪她。 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上前,自己默默地回去了。 距离十月结束只剩下几天的时候,我和陈慕吃了最后一顿饭。 我们默契地没有提以后的事情。 把送我回宿舍前,陈慕叫住我。 夜晚的凉风里,路灯的亮光像月辉一样笼罩下来,他吻了我。 很嫩的一个吻,他的鼻尖蹭过我的,嘴巴软软的,带着香甜的味道。 在舍管阿姨骂人之前,他摸了摸我的头,让我上去。 除了高考,我从没有把日期记得那么清楚过。 那晚之后,他没有联络我。 我也没有联络他。 像是彼此都很清楚见面后会让对方处在什么样的尴尬境地。 鹿樵送了我一双白色滑冰鞋,问我有没有做他女朋友的想法。 我如实相告,我刚刚失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 而且这个鞋看上去好贵,他要不要收回去,将来送给正经女朋友。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顾忌我的情绪没有多问。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有好感。 他笑着说,因为我的名字刚好和他反过来念,他觉得我们特别有缘。 「……」 竟然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原因。 「鞋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我以后的女朋友可能穿不下。」 …… 连续一周没有见面了。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从爸爸嘴里,我知道了陈慕和他父亲吵架的原因。 陈父想让他去香港继承生意,他却说打算毕业后和朋友合资开一间工作室,在这个前提下,有一个已经当上执行董事的同系学长也向他抛来橄榄枝。 不论如何,他不会走的。 陈父问他有没有想清楚,这些年他在香港另外组建了家庭,小儿子已经上了高中,如果陈慕不同意,以后他的财产和公司很大部分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陈慕说他想得很清楚。 他这么优秀的人,即便未来只靠自己,也不是没有出路。 能让他放弃父亲和家族事业。 想必这里有什么他留恋的人吧。 9 我有时候在想,会不会突然收到他和周雁在一起的消息。 到时候我该怎么反应。 想了想,大概会哭。 后来有一次跟室友在外面遇到他。 他的朋友显然认出我了,转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视线并未投向我们,形同陌路一般地走过。 室友看出什么,小声问我:「你跟你哥吵架了吗?」 我说:「算是吧。」 是怕尴尬吗。 还是接受不了那三个月里的他和我。 国庆长假,我和老妈说我要趁着假期做社会实践分,去社区照顾孤寡老人,这个是必修学分,不做的话毕不了业。 其实是不想见到陈慕。 怕他和我见面的时候,会露出我不想看到的表情。 老妈在电话叹了口气:「小慕也说他学校有事情走不开,怎么他不回来你也不回来?」 我听后一愣。 看来他也同样不想见到我。 我服务的是张阿婆,操着一口我听不懂的客家话,有时候长寿意味的是孤独,儿子孙女都走在了她前面,转眼之间,举目无亲。 房间里的灯泡坏了都没人换,只得我亲自上场。 她那顶水晶灯有些年头了,灯罩和灯饰蒙着一层厚厚的包浆,稍微动一下就整个吊灯就「嘎吱嘎吱」地晃动。 可能是我糊涂了,竟然听到陈慕的声音:「露露,下来。」 我低头一瞧,陈慕本尊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两条俊气的眉毛拧着,担忧地望着我。 我听话地从凳子上爬下来。 他看了看不大稳固的吊灯,让我站远一点。 张阿婆嗫喏着说了句什么,我猜她大概在问是谁。 「他是我哥。」我指指陈慕。 阿婆点了点头,竖大拇指。 陈慕从我手里接过灯泡,站上凳子把旧灯泡旋下来,再把新灯泡换上去。 悲剧就是这么发生的。 老旧的钢索不堪重负,沉甸甸的水晶灯就这么连着电线掉了下来,饶是陈慕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