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平静说了句:“小夏,我要去伦敦了。” - 傅寒川一开始跟完颜笙扯谎,说自己有失眠症。 而如今,病症真的替她圆谎。 她懒得回忆那个英国男人叫什么,只记得他姓道尔顿。 七年前黎珣初次遇见道尔顿,那时她还是个十九岁的勤俭留学生。 同时,那几年是黎珣过得最压抑的时候。 父亲欠下大笔赌债,时常上门要钱,阿嬷不给他他就使出各种下流手段,让别人也不好过。 他在家门口泼猪血,造谣旅馆某间房里死过人,风水不好,住进去就要倒霉。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旅馆生意惨淡。加上母亲患癌住院,家里的存款都要拿去化疗,一时捉襟见肘,阿嬷甚至想过卖房。 赌博或一场大病,光是其中一件,就足以压垮一个小康家庭。 而黎珣当时什么都不知道,阿嬷瞒着她,怕她心急。 她当时在学校附近一家法餐厅兼职,拉大提琴,偶尔端端盘子收点小费,除了课业忙一些之外,一切平静。 但纸包不住火,最后她还是从国内朋友口中知晓一切。 当时她挂了电话,从餐厅的员工更衣室出来,眼前雾蒙蒙,几乎站不稳。 但她依旧要完成工作,因为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笔钱,哪怕它连一板特效药都买不起。 于是她回到大厅里的表演位置,平静地拿起琴弓,低眸落弦。 大家都听见琴声,唯有她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嗡嗡作响。 她开始怪自己,怪自己不该,不该到这么远的地方,学出路甚少的音乐。 她自嘲地想,年轻人总被梦想欺骗,但凡脚踏实地一些,但凡。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断断续续落下来,沾湿琴弦。 道尔顿就是在这时注意到她,一双深蓝眼眸将她倒映。 在那之后,学费、治病钱、还债钱,她需要的一切,是他给她。 后来又过两年,父亲犯了事逃往外地,母亲的病虽然没有治好,但也算走得安心。 只是小琛从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他对母亲的记忆停留在五岁前,关于她念故事时微微起伏的温柔声。 一切又好起来,像梁寻知说的,生活总是起起落落,再深的伤口也不过留条疤,痛是记不得的。 但很少人知道,黎珣和那个男人愈发纠缠得深,爱恨相缚。 “小夏,以后不要欠别人的。”黎珣从前总对她说,“欠了就理不清了。” 欠了就理不清了。 哪怕最后真的还完一切。 … 傅寒川睡不着,离开卧室,想到客厅阳台吹风。 夜色昏沉,她看见不远处完颜笙的背影,看见灰白色的烟雾融于一片月光。 或许听见她的脚步声,完颜笙回头,温沉视线落在她身上,问她为什么还不睡。 “失眠。”她倚着围栏说。 完颜笙敛眸,指尖弹落烟灰,心知她这回是真的失眠。 “我成年了。”她撑着下巴看月亮,问他,“可以碰烟吗?” 完颜笙沉默着,指间猩红明灭不定,烟雾随风散。 傅寒川见他不置可否,作乱似的伸过手去,要拿他的烟。 而他也没有阻止,指节一松任她拿过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她肆无忌惮地吸一口,不到三秒就被呛得泪花闪烁。 好像有人在她肺里烧了一把火。 完颜笙静静看她半晌,忽而沉笑一声,无奈地为她抹去眼角泪水:“还想试么?” 傅寒川缓不过来,咳得嗓子疼,直接把香烟摁在围栏边上,熄了那点火星。 “你也别抽了,难受死了。” 她偏过头去,自己擦擦眼泪。 完颜笙给她轻轻拍背,另一手的指尖沾着一片湿冷。 他恍惚觉得这些眼泪,仿佛不是被烟所呛,而像某些情绪在心里压了太久,等到时节变换,冰也化作水。 “梁寻知有没有教你什么?”他问。 “没有。”傅寒川又轻咳几声,缓过来了,“他整天让我干活,还莫名其妙怼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完颜笙见她好些了,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眼角那一块,发现没有湿润感,便放下心来将她揽到怀里,柔声安慰着:“他脾气怪,对待熟人也那样,不用太在意。” 傅寒川没什么告状的意思,只是他问了,她就如实说,说完一句也不太想提了,反正她适应力强,被怼大不了就怼回去。 她在完颜笙胸口蹭了蹭,攀着他脖子往上轻轻一跃,而他也及时抱住她,让她挂在自己身上,双腿缠在他腰侧。 她故意靠近他,与他额头相抵,目光在他唇上逡巡,但就是不吻。 最后是完颜笙没有耐住性子,一手扣住她后颈让她服软,带着微沉呼吸半强势半温柔地吻过来。 … 早上九点左右,傅寒川还未醒,完颜笙独自开车到梁寻知家里,手里拎了些老字号糕点。 梁寻知家安的是密码锁,一周要改三回排列组合,仿佛闲得没事干。 完颜笙试了两遍,错误,中途简单推理一番这人的行为习惯,用最后一次机会改了两个数字排列,顺利打开。 梁寻知见他轻而易举进来了,在沙发椅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气得直瞪眼:“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告你!” 完颜笙不以为意,慢条斯理走到客厅,将糕点盒子放在茶几上,语气淡淡:“梁叔,您别总是欺负她。” 音落,梁寻知顿时歪鼻子抬眼:“哟哟哟哟哟!” “这就护上了!” 33 ———“这就护上了!” 梁寻知斜着眼打量他, 自成一派的阴阳怪气。 “梁叔。”完颜笙转身,坦然接过几米开外的古怪目光,和善道, “既然您不想吃糕点, 那我就拿回去。另外, 我看您那把锁有些年久失修,想着应当帮您加一道密。” 梁寻知盯他一会儿,转而垂头看地板, 眼神空洞两秒, 惊悟, 这小子居然敢威胁他! 加密整他一道让他进不来出不去是吧, 他今天就去起诉! “滚滚滚!”梁寻知扭着五官骂, “人滚!东西给我留下!” 他别的不爱吃,就馋那份千层酥,咬一口脆得掉渣, 香得齿根都舒坦。 完颜笙也没有把糕点拿回去的意思, 不过抓些把柄罢了, 权当软硬兼施。 桌沿胡乱摆着几本书,他随手拿过来, 慢条斯理整了下,说:“您想锻炼她的耐性也得有个度, 别太欺负她。” “啧啧啧啧......” 梁寻知要嘲不嘲的,隔一会儿又老神在在地说—— “说她两句就戳你心肝儿了, 今后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你护啊, 护得过来么你?” “这还不算什么,就怕以后啊, 最护着她的那个,也是最能伤着她的。这姑娘骨子里温善,偏还是个嘴硬心软的,最容易被人唬住,时间长了绝对得吃亏,吃亏!” 完颜笙整好一摞书,轻手将书本放回桌面,视线微垂。 “您多虑了,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他不冷不热道。 “哟呵——”梁寻知翘着腿躺回沙发椅,手臂垫在脑后,闭着眼淡淡一笑,“年轻人啊年轻人,说的总比唱的好听。” - 傅寒川没听见闹钟响,醒来已是十点多。 隐约觉得腰疼,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懵懵地出来走一圈,没看见完颜笙,她以为他又去拍卖行了,便没有特意去问,自己轻手轻脚躺回床上。 倦意仍未消散,但腰腹的不适感越来越强。 最后她强撑着,一路扶稳墙壁走进浴室看一眼。 不出所料,生理期造访。 她不怎么痛经,但一年里总要渡那么两次劫。 上个月那几天生龙活虎,到了这个月可能就得卧床不起,她也摸不清规律。 于是她真的只能待在床上,换着姿势蜷来蜷去。 但怎样翻身都无济于事,被子都攥出无数条褶了,该痛的依旧在痛,额头一层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模模糊糊的,想拿起手机给自己买一份药。 然而她刚点屏幕,耳边就听见门铃响。 于是她放下手机,拖着沉重步伐赶去开门。 从卧室一路走到玄关,她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眼前闪着一片灰白雪花,整个人仿佛随时要晕倒。 她知道来的人不是完颜笙,因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