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你我的对诗,至今我还记得很清楚。你吹奏了‘流水浮灯’,我回宫后便找来曲谱练习,吹得还不错呢。” “我留了块玉佩在你院门外,也不知你收到没有。” “我命人从凌府偷了幅你的画像临摹,就挂在养心殿那幅金龙逐日织锦图后面,可惜你一直没有发现。” “那么??”我的声音颤抖:“在东都救我的那个人??” 沈景硕点点头:“你大哥进宫时得到你遇险的消息,我便快马加鞭去寻你,就住在你对面的客房里。后来半夜失火,你我从二层跳下,你昏了过去,我不能离京太久,只能将你留在农家。” “你进宫看狮子舞那天,在御花园遇到的小太监也是我扮的,只为和你接近一点。”沈景硕“呵呵”笑起来:“你竟真的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景姚,你??”我不知该说什么好,那是我记忆深处被封存的东西,是属于少女凌含巧的一段最旖旎的梦。 “后来张尚书像你父亲提亲,我将柳妃的妹妹赐婚张昊天,就是不愿你成为他人妇。”沈景硕似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我也会吃醋,也会小气呢。” “那么百花节。”我看着他,其实我已相信,那个闺中绮梦里的男子,就是眼前人。 “‘莺啼岸柳弄春晴,晓月明。’你做的诗,我怎会忘记呢?”沈景硕的目光充满眷恋:“薇儿,你心底的愿望我一直都知道。我也有一个心愿,你想听吗?” 我看着他,只觉得老天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是什么?”我含笑看着他,“告诉我,你的心愿。” “我见过你三次舞蹈。一次是青龙寺里你在树下独自起舞,一次是在河边你为心中那个人所跳,还有一次,是你在高台上为羲赫所跳。可这三次,都不是为我。”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眼中充满期待:“为我舞一曲,好吗?” 我看着他殷殷目光,往昔纷至沓来,带了最初最纯的美好。可是沧海桑田,这么多年的曲折坎坷,爱怨情愁,我们回不去了。 “好。”我微笑着,“这是为你一人的舞蹈。” 吴刀剪彩缝舞衣,明妆丽服夺春晖。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扬清歌,发皓齿。且吟白纻停绿水,长袖拂面为君起。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两手白鹄翔。宛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仪光。佳人举袖耀青娥,掺掺擢手映鲜罗,映步生姿进流芳,鸣弦清歌及三阳。清歌妙舞徐降神,四座欢乐胡可陈。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玉颜满堂乐未终?? 大羲二十八年冬,皇后凌氏殡天。谥号孝端昭敬仁懿淑安穆敏静淑承天辅圣纯皇后。 帝哀痛不已,罢朝三月。 帝下旨,太子随其居于养心殿,同食同住,帝亲自教导抚育太子。 太子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史载:太子“通多族文字,娴骑射,从上行幸,赓咏斐然。” 大羲三十五年冬,彰轩帝沈景硕薨,谥号合天弘运文武睿哲英明宽仁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 太子即位,史称崇德帝,创下恢弘盛世。 “谢郎,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个地方?”群山环抱间,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飘荡在烂漫的桃花缤纷之中。点翠描丹迎髻,雪白绫丝花裳,娥眉翠黛,神采飘逸,夭夭妁华,脱尘遗世,美如谪仙。 “自然记得,那里景色明丽,柳杏将吐,桃花烟柳,风景殊胜。前傍绿水,后倚青山,山下就是漫漫的桃花夭夭,芬芳无边。”回话的男子,白衣胜雪,钟灵毓秀,清冷沁贵,气宇轩昂。 一阵风吹来,片片花瓣飞扬开去,婉转细碎如蝴蝶翩飞,渐成花雨芳菲,乱红点点,落在悠悠碧水之上。 有道是,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桃花夭夭,水之汤汤。 青山环翠,碧水缭绕。 风致楚楚,情意绵绵。 神仙眷侣,天上人间。 番外1:天怜独得殿残春 ——怡妃番外 杏子红刺绣粉白芍药罗裙逶迤在地,那娇艳的芍药便盛开了一地。 我端坐在妆台前,小宫女正用犀角梳子轻轻为我梳发,她的手很软,力道拿捏得也正好,令我有些昏昏欲睡。 惠儿一面抖开那条几日前送去繁逝的裙子,一面啧啧称奇,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我从铜镜中朝那裙子瞥了一眼,下意识就回过头想要将它捧在手里看个仔细。 因转身突然,梳头的小宫女没收住手,头发被扯得生疼,我低低呼一声,摆手让她先出去。之后一个箭步走到惠儿面前,捧起那裙子,也不由称赞起来。 此时天色渐暗,因今夜皇帝翻了我的牌子,故而长春宫早早传了蜡烛。此时在摇摇曳曳的明亮烛火中,只见那条月白色的六幅碧绫隐云纹荷叶裙上仿佛生出无限星光,上疏下密,在裙摆汇成一片繁星闪烁。我贴近了仔细看,那每一点星光都是用上等的银丝线绣出的细小的菱纹,真真当得起一条“星光裙”。 这绣工看似简单,但却设计精巧别致,再加上这一条裙子上约莫几万点“星光”,实在是费神费力。 我轻轻抚摸着这珍宝一般的裙子,感慨道:“也真是为难她了,这么短的时间里竟能绣成这样一条裙子来。” 惠儿点点头:“可不是,奴婢在旁边等待,见她为了绣这裙子中间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呢。” 我笑一笑,随手从妆台上取一只镂金莲叶田田和田白玉镯递给惠儿,交待道:“你找个时间送去给她,只当是本宫的谢礼了。” “她能为娘娘做事是她的福分,娘娘何必谢呢。”惠儿嘟了嘴,但还是接过那镯子小心收起来。 我摇摇头,“你不懂,她虽然是一介犯错的绣娘,但毕竟不是本宫的人。本宫如今对她礼遇有加,他日她若能为本宫做事,那才是最好呢。” “就她一个被贬到繁逝的绣娘,能为娘娘做什么啊?”惠儿不解。 我将手中的裙子抬高一点,笑道:“这不就是了吗?” 惠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看她的绣工,想来宫中无人能敌,以后娘娘便能一枝独秀了。” 我笑而不语,心里却想着,这谢娘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设计好这样一条裙子并制成,想来心思细腻为人利落。如今她有心离开繁逝,我若帮一帮她,再对她好一些,想来他日应会知恩图报,忠心于我吧。 另外,我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个谢娘,不是简单角色。她令我不由自主地就对她客气,可是个中原因,我却想不通。 也没时间再想,殿前传来小太监的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我一惊,毕竟还没有妆饰,惠儿也吓了一跳,忙将那裙子小心搁在一边,又急忙为我梳发。 我重新坐在妆台前,将一对粉晶珍珠蝶恋花耳环戴上,惠儿迅速为我挽一个简单的堕马髻,正要找相配的首饰。我听到皇帝的脚步声已在院中响起,情急之下拿起剪刀将妆台边一盆盛放的芍药嚓嚓剪下两朵戴在发上,之后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正赶上向慢慢踱步进来的皇帝施礼。 “臣妾恭迎皇上。”我低着头,心中揣揣不安,毕竟这样简单的妆饰面对皇帝是极失礼的。 皇帝扶我起来,一双深邃如浩瀚星空的眼睛里有丝丝惊讶。他上下打量着我,令我愈发不安起来。 他突然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