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恨可是除了恨以外,咱们还要好好的活着。」 肇事司机已经受到法律惩罚,不能因为他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他叹了气。 小孩子,似乎也有了许多忧愁。 我有意逗他开心:「姐姐这回期末准能考年级第一,发了奖学金,我就给你们买衣服鞋子,再美美地吃上一顿红烧肉。」 「真的?」 孩子就是孩子,一下就亮了眼睛。 看见我点头,赶紧就把好消息告诉了弟弟妹妹们,一群小屁孩崇拜地围着我,我也忍不住舒心的笑起来。 「以后你们都要拿奖学金。」 「姐姐能不能穿新衣服,吃红烧肉,就靠你们了。」 上辈子他们都成材了。 希望这辈子也能奋发图强吧。 「我们会努力的!」 一群孩子排排坐开,聊的都是学校上的趣事,功课上的不懂之处。 而我忍着热泪,遥望天际。 爸爸妈妈,你们看见了吗? 我们成了彼此的依靠,我们也在,慢慢地长大。 你们安息吧。 10 秋收过后,下起了寒雨。 我周末回家,看见堆在谷仓里的稻子,心里踏实不少。 至少不会饿着了。 趁着天色放晴,我请教做泥工的伯伯后,带着老二老三修补好了漏雨的地方。 秀英婶子在院门口喊我,说给我送了两条鱼。 我不好下去,就在屋顶上谢了她。 她抹着眼角,感慨连连:「只可怜你父母去得早,不然看见你们这样懂事,肯定极高兴。」 应该不会吧。 如果他们在,我和弟弟妹妹又何至于如此辛苦? 懂事不过是被生活所逼而已。 闲聊了会儿,秀英婶子走了,村长家的徐伯娘又过来送了两斤肉,话里话外就是秋季慰问快来了,让我多说点好话。 我满口应承下来。 老二气得很:「姐,你干嘛还要帮他?」 「因为你们都还年幼。」 我接过他递来的青瓦,仔细铺好:「你们都没有自保能力,想要好好活着,就不能竖敌。」 生命很伟大,也很脆弱,我赌不起那口气。 老二沉默下来,老三若有所思。 院子里的老四老五似懂非懂,老六和老七则开心地玩着泥巴。 但终归,他们开始慢慢懂我的不容易。 屋顶修缮后,寒雨便接踵而来。 初冬就开始下雪。 家里有提前备的柴火,烧着取暖挺好的,秀英婶子就夸我有先见之明。 「要是不修屋顶,下雪天可就难熬了哦。」 我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虽然家徒四壁,但好歹不漏风雨。 临近年底,一场大雪把天地都染成了洁白世界,我背着书包提着东西进屋时,暖融融的热气顿时就扑面而来。 小崽子们见到我,全都欢呼不已:「姐姐回来了!」 「姐姐我放寒假了!」 我见到他们,也是满满的开心。 把买来的衣服鞋子还有零食糖果什么的都分下去,烤火时才发现手指被勒出了深深红痕。 老二说我:「既然要买东西,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和老三去接你?」 「就是,看把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老三满脸的心疼。 我倒是觉得还好,从书包里拿出年级第一的奖状递给他俩,笑道:「还记得那天晚上,姐姐承诺过你们的事情吗?」 「衣服零食已经买回来了,今晚咱家吃红烧肉!」 欢呼声瞬间冲天而起。 「姐姐好厉害!」 「以后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刻苦学习!」 年级第一不好拿,但是看到这一幕,我也由衷露出了笑容,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后来老二悄悄找到我,眼眶都是红的。 「姐,我和老三都长大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尽管叫我们去做,你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是啊,这话都像大孩子说的了。 我喜欢揉他的头发:「风雪太大了,以后雪小点的时候,就让你们帮忙。」 他和老三已经做得很好。 我很欣慰。 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就不枉我的教导。 爸妈过世的第一年,我和弟弟妹妹们操持年夜饭,并祭奠了他们。 生活很苦。 但我们的未来,是光明灿烂的。 11 寒假过后,我回了学校。 去年的田地是爸妈过世前种下的,今年的由我和老二老三完成。 虽不完美,但应该能有个收成。 学业越来越重。 我没有时间管家里的事,老二就肩负起了我的责任,春耕秋收,田里地里,都是他带着弟弟妹妹们完成的。 十里八乡的,谁见了他都得夸声懂事的孩子。 我不喜欢那个词,但是我的弟弟妹妹们都担得起那一句夸。 而我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期期都拿奖学金,然后花在他们身上。 三年转瞬而逝。 我顺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但是必须离家去城里寄宿,一走就是一个月。 「姐,我们都长大了。」 老二老三这几年活干得多,也吃得多,个子都比我高了。 都劝我只管去城里读书。 「家里我们会照顾好的,不会出差错。」 「也会努力学习,向你看齐。」 三年过去,老二已经考上了我读过的初中,老三也是年年拿学习标兵和三好学生奖。 老四老五的奖状贴在墙上,也是格外耀眼。 明年,老六老七也该上学了。 他们个个都成长得很优秀,我想,我也确实该放心了。 知道我考上重点高中后,慰问的人来了好多拨,村长这几年还行,我也没找他的茬。 那位记者姐姐也来了。 很是欣慰地问我:「大丫,规划人生目标了吗?」 「有规划了。」 我感动地看着镜头:「我是国家和好心人养起来的孩子,以后也会好好守卫这一方水土。」 现场一片热烈掌声,夸奖声不断。 也许会有人觉得我在做戏。 但我,从来感恩。 我以全乡第一,全县第三的好成绩考进重点高中,学费全免。 学校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后,又主动减免了部分生活费与学杂费,而村里的叔伯婶娘们,则自发地给我送了钱。 这个三百那个五百,我不收还急眼。 「是给你的生活费!」 「你说你也正在长个子的时候,吃不饱饭会影响学习的!」 「给你钱就拿着,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 最终,我全都收下了。 又一笔笔地都记在了本子上,只等日后有出息了,再加倍还给她们。 只可笑我的亲二叔,比旁人还不如。 趁夜来家,给我拿了五十块钱,还摆出他对我掏心掏肺的模样:「也就是叔还惦记你,以后你只管安心读书,家里大小事我都帮你照应着。」 「叔,你家里忙,不用管我们。」 没等我开口,老二就先拒绝了:「你看我都比你高了,有事我们自己能做,不麻烦你。」 「对啊,我和二哥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做得好。」 老三跟着怼。 我看着他俩,止不住的欣慰。 从前爸妈刚过世时,他们还幻想着去二叔家,如今已经知道分辨人和鬼了。 干了三年农活,二叔从来没帮过他俩,反倒是邻居们经常施以援手,现在他俩被磨得耙田犁地都是一把好手了,二叔还想跳出来帮忙? 不好意思,不需要他了。 12 「也行。」 估计他也没真想帮忙,松口松得很痛快。 只不过又眼珠子一转:「大丫,那八万块钱还在那警察手里吧?他终究是个外人,你赶紧拿回来,叔帮你存着。」 话音刚落,老二老三的眼里冒了怒火。 我挡在他俩面前,为难道:「那位叔叔帮我存了十年定期,等我大学毕业时才能拿。」 他炸了。 骂我缺心眼,骂我被人骗了,一点也没了来时的和颜悦色。 而且还让我带他去找人家,把钱拿回来。 「现在拿不到。」 「但是二叔你帮我照顾家里,等我拿到钱了,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我诱哄着。 他贪心,我就给他一个期望。 在我离家的日子里,让我的弟弟妹妹们多一份保障。 他果然高兴了。 拍着胸脯说让我放心去读书,就算老二老三能照顾好家里,他也会帮着打照管的。 有这话,我心底多少踏实了些。 老二送我去县里,冷哼:「其实你根本不用对他委曲求全,要打架,他也打不过我和老三。」 「但是他打得过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就更不在话下。」 我知道他长大了。 但并不是所有弟弟妹妹都能独挡一面。 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高中学业更加辛苦,但我唯有努力再努力,终于在这所重点高中里也崭露头角。 年底,依然拿了奖学金给弟弟妹妹们买东西。 他们眼里的崇拜就没消失过。 学习也更努力刻苦。 而老二,拿他的奖学金给我买了新衣服和漂亮发卡:「别的姐姐有的,我姐姐也要有。」 我真的能哭死。 老三攥拳:「姐姐你等着,明年就能收双份礼物了。」 「再过两三年,就是四份礼物!」 老四老五也叫起来。 我泪流满面,抱住了他们。 上辈子的他们让我操碎了心,也寒了我的心。 这辈子的他们就是来报恩的。 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13 高中三年,我依然名列前茅。 高三时老二也考到了我所在的重点高中,并且是以全县第一的姿态,获得了极大关注。 贫困家庭里养出来的姐弟学霸,迅速就成了热点新闻。 而老三老四老五,同样聪颖早慧。 各界资助又多了些。 高三那年夏天,我以全校第一考上了重点大学。 恭喜声如雪片般飞来。 学校和县乡村都给了奖励,甚至大学那边也给了助学金,还免了我的学费。 入学前,我给弟弟妹妹们再做了一次红烧肉。 「姐姐要去外地了。」 「以后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你们都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学习……」 说到后面,我捂着脸别开了头。 老四老五抱了抱我。 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