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营帐里只剩了两个人,容悦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过他,这和以往的刻意回避不一样,她身上透出来的是浓浓的厌恶,仿佛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一样。 厉晟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惊。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容悦,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打算南巡,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就带你沿运河而下去滇南,见你的家人。” 话音落下,他眼底升起忐忑的期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悦。 容悦的目光也终于头一次落在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厉晟以为的喜悦兴奋,反而满脸都是嘲弄:“皇上又想玩什么把戏?给我一个希望,再狠狠打碎,就这么有趣吗?” 厉晟心口一刺:“你误会了,之前我是骗过你,可这次我是真的想让你高兴……” “够了!” 容悦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你以为我会蠢到再相信你一次吗?!” 当年满含欢喜的进宫,换来的被狠狠践踏进泥潭;她以为熬到二十五就能离开这里,却被推进了更深的深渊;要是这次再相信……她会堕进地狱吧。 “我不想再看见你。” 厉晟再没开口,大约是被拆穿了谎言,辩无可辩。 容悦没有看他,在亲耳听见厉晟那句不会让她离开之后,她就彻底绝望了,她不知道厉晟为什么可以那么狠,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可她现在却连问的念头都没有,她只知道,她会离开这里,一定会,哪怕会被抓住,以逃宫罪处死,她也会走。 耳边响起脚步声,容悦本以为是厉晟走了,可直到什么东西被放在她枕边她才意识到厉晟是朝着她来了。 “……以后出去走动别忘了拿这个。” 说完这句话,厉晟才是真的走了。 容悦垂眼看着那块金牌,有些怔愣,厉晟这是什么意思? 祁砚会相信她说去看秀秀和晒太阳的说辞,是因为那人光风霁月,秉性纯良,可厉晟不是。 他了解自己,一定猜得到她就是去探路的,为什么还要留给她通行令? 第172章你还回来吗 厉晟的举动让容悦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抛在了脑后。 反正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这通行令给她带来的方便是实打实的,现在她只需要等身体好一些,然后在厉晟起程回京之后,离开这里。 可她左等右等,等到夏天都到了,她的伤口都结痂了,厉晟竟然还没有要回宫的意思,只是中间挪了一次地方,从营地挪到了行宫。 容悦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也怀疑过是不是他肩膀的伤还没好,可也开不了口去问,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好在对方似乎也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已经很少来烦她了。 “姑姑,皇上刚才又路过了。” 秀秀小声开口提醒。 只是兴许行宫太小,厉晟时常会路过这里,不用秀秀提,单单只是容悦自己开窗通风的时候,就看见过很多次。 她头也不抬:“你该回宫了,再不走,尚服局的手艺都该落下了。” 秀秀看着她眼神复杂,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那姑姑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容悦翻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翻开了下一页:“伤好了自然会回去。” 秀秀没再说话,可容悦感觉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很久之后对方才抓住了她的手:“姑姑,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别客气,在宫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容悦一顿,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打从秀秀上次被蛇吓晕过去之后,她就懂事了许多,好像一夜之间就从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说话做事再没了以往的稚气,心性也沉稳了。 就像眼下这件事,如果是以往她察觉到不对劲,慌乱早就写在脸上了,还会求她留下来,可现在…… 她怜惜地摸了摸秀秀的发髻,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护着秀秀到她成年,现在看来,她终究是做得不好,让她被人心险恶逼着,一点点长大。 可她仍旧不会告诉她自己的打算,知道的多了,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回宫后你要好好呆在尚服局,跟着司珍钻研手艺,少听,少看,少说。” 秀秀眼睫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却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姑姑不用担心我……” 她眼睛有些发红,似是不想被容悦看见,她有些仓皇的起身:“这天越来越热,奴婢让他们去把帘子换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好巧不巧地遇见了蔡添喜,对方身后跟着几个宫人,手里就拿着要换的蛇皮帘子。 秀秀一愣:“公公来得巧,奴婢正说要换帘子……” “哪里是咱家来的巧,”他说着抻长了脖子往内室看了一眼,语调也拔高了,“是皇上吩咐的,今天召见朝臣时,窦大人说了句热,皇上就赶紧吩咐咱家把他用的蛇皮帘子送了过来,给谢姑娘挡挡热气。” 秀秀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帘子,蛇皮帘子乃是蟒蛇皮所制,蟒蛇难寻,可用来做门帘的巨大蟒蛇更是世间罕见,所以这蛇皮帘子又叫龙皮帘子,乃是盛夏避暑的圣物,一向稀罕。 厉晟将这样的东西送过来,可见是对容悦上心。 然而容悦却毫无反应,一声都没吭。 蔡添喜等了等,确定人不会搭理自己,老脸垮了下去,可到底也是习惯了,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秀秀啊,你要是没事就去给我帮个忙,皇上这不是打算南巡吗,东西要开始置办了,我这年老体衰不记事,你给我来帮个忙。” 秀秀不是头一回听说南巡的事了,一开始也问过容悦,对方却一个字都不想提,后来她也就不好多说了。 此时见蔡添喜提起,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皇上真的要南巡吗?真的会去滇南吗?” “这还能有假,你跟谢姑娘多说说,这种事皇上哪能拿来骗人?你让她多信皇上一回。” 絮絮叨叨的话传进来,容悦紧紧捏着书脊,却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再信厉晟一回? 她拿什么信他? 床榻之间,他喊的是萧宝宝;生死之间,他担心的也是萧宝宝……这样一个人,她凭什么会觉得他会为了自己南巡? 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蔡添喜还在不停地说,她难耐地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出去走走。” 秀秀下意识要跟上,被她抬手拦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