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听完汉子的话,竟有两行清泪。 第二日,裴望出门时,又被人暗伤。 裴望由人抬着进了宫,又是一夜未归。 我知道,事成了。 裴望回来的时候,面色发白,一身玄衣都被鲜血染透,胸膛上的窟窿深可见骨。 我望着窟窿,心底阵阵发紧,不知说些什么好:「驸马对自己还是太狠了些。」 宋方杨这些日一直护着裴望,虽然确实有些人想取裴望性命,但我知道,绝不会至此。 这窟窿,分明就是裴望的苦肉计。 裴望唇上没有血色,脸上抽起一丝笑容:「公主果然聪明。」 看到我的泪滴在地上,裴望有些慌张,手足无措:「臣心里有数,公主哭些什么。」 职田一事,最终,诸位皇亲及官员主动上报多占的职田,就不再过多追究,只需要补齐今年的赋税,往年的既往不咎,强占的土地要归还给农户。 一时之间朝堂震荡,少交赋税可以轻拿轻放,但强占田地却活罪难逃,我知道,裴望惯有些搅动风云的手段。 15 马上便是我的生辰,裴望借着身体不好,不去上朝,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我与裴望心意相通,自然裴望搬回了榻上。 最可恨的便是,原来到底是谁传的裴望有隐疾,我原本还是有七分信的。 从裴望一夜叫了三次水之后,我便觉得传出这个消息的人特别可恨。 到了我生辰这日,还未等我知道,突厥起兵了。 不知为何,突厥起兵竟比我在梦中足足早了半年。 裴望在我生辰前夜被召进宫,足足待了两日,直到我生辰结束,才出来。 朝中没有可堪用的将领,最终还是徐陵领兵,唯一不同的是,武举也选出了不少人才,宋方杨也同样出征,他的身份是徐陵的副将。 出征前夜,我将宋方杨召到了面前,叮嘱了一些事宜。 幸好前线传回的是好消息,我军势如破竹,连着夺回突厥占领的三城。 我暂且放下心来。 裴望忙着准备军需,程玉因着那两万两,因祸得福,又进入了父皇的视线,父皇记起程阁老的好,到底程玉也进了户部,如今在裴望手下。 裴望忙得见不到人,我便到了户部,给裴望带了些饭菜。 没想到程玉也在,幸好做得不少。 秋思把菜端出来,独一盘杏仁豆腐放在了程玉面前,杏仁磨了浆,所以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梦中程玉杏仁过敏,每每误食,几近昏厥,我到底还是命秋思将豆腐端远了。 程玉偏要夹那盘豆腐,我只能开口:「那是杏仁豆腐,程卿吃不得。」 裴望和程玉同时抬起了头。 「公主怎知我杏仁过敏?」 「大约是听别人说的吧。」我懒得敷衍。 「可这事只有家中亲近之人才知道。」 「哦,是吗?」我不知再说些什么。 再送饭菜来,裴望对我的态度就冷了下来。 程琳的孩子到底是没保住,六个月了,程琳出门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我再去送饭,被程玉堵住:「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公主与我本是夫妻。」 我冷着脸:「程大人莫要说笑了,本宫的驸马是裴尚书,再说下去,小心本宫治你的罪。」 「公主紧张的时候会摩挲袖角,因为小时候烫伤,所以右臂上有个圆疤。」 我收起摩挲袖角的手:「那又如何?只能说明哪日不小心漏出来了罢。」 「公主你根本没有机会知道我不能吃杏仁,所以,你也做了那个梦是吗?」 程玉直视着我:「我对程琳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是程琳下药,我才与她有了孩子,在梦中,我知晓心意太晚了,我原来爱的人一直是公主你。」 两个孩子,还能是程琳次次下药吗? 我突然开始怀疑,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程玉笃定:「裴大人跟你根本什么都没有,你们就是假成婚,我听说……裴大人有隐疾,那方面根本不行。」 我冷笑两声:「即使有梦中又如何,程大人已经成婚了,夫人刚刚小产,还请程大人多看看眼前人。另外,我与驸马的感情,岂容你来置喙。」 裴望行得很,我能不知道? 裴望站在门外,一脸震惊,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既然突厥起兵早了半年,我不确定徐陵还会不会遇险,崔萍萍还会不会救到徐陵。 宋方杨的信让我打消了这个顾虑,崔萍萍到底还是救了徐陵。 徐陵至今未娶妻,估计回来就会娶崔萍萍为正妻了。 趁着徐陵受伤这阵子,宋方杨连夺五城,突厥被逼退二百里,战争结束了。 果然,宋方杨会比徐陵更为瞩目。 大军还未回朝,徐陵却连夜摸了进城,我被他堵在巷角:「许岁宁,我现在有资格娶你了吗?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负了你。」 徐陵絮絮叨叨,我知道,有了程玉在前,怕是我做过的梦,他也做了一遍。 「我梦见有个女人救了我,名叫崔萍萍,她趁我失忆,骗我她是我的夫人,最后生了我的孩子,那根本不是我的孩子,是崔萍萍和同村其他男人私相授受安在了我的头上,我竟心甘情愿地做了那么多年的绿头王八。」 徐陵依旧说个不停:「我原以为那只是个梦,没想到竟真的遇到了个女人救了我,真的叫崔萍萍,所以,我有些分不清了,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冷声回绝:「我已嫁人,徐将军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我的梦只做到我一道白绫吊死,没想到竟还有后续,梦中难纾的情绪,如今算是纾解了。 思前想后,我决定和裴望坦白,为何我能提前知道如此多的事情,原因便是这两个梦,与裴望讲完,裴望望向我,眼神心疼。 「你是不是觉得很荒诞?」ӱƶ 他抱向我:「我的公主受苦了,下次再做梦选婿,记得选我。」 一时凝滞的气氛被裴望只言片语带活。 16 还未等大军进城领赏,杏林馆掌柜便上门了。 「公主托我查的香料,已经有眉目了,我近日认识了一个南疆的制毒大师,香料本无毒,但是香料中掺入了一种南疆特有的毒,长期使用,可使人暴怒,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我格外惊诧!那香料还是我与裴望回门时,从父皇身上闻到的,因着总觉得和平常用的香料有丝丝缕缕的不同,我磨着父皇要了一些。 「此香料用多久会让人七窍流血身亡?」 「要按吸入的剂量,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二到三年。」 「备车,我要进宫。」 父皇的病一日比一日重起来,我在宫中侍疾,实则被软禁了起来。 宫中燃起滔天的火光,映着许岁安那张狰狞的脸。 「皇姐,没想到吧,宫中叛军杀了父皇,我杀了叛军,皇帝是我,赢家最后还是我。」 父皇歪在我的怀里,我不解地开口:「许岁安,皇位迟早是你的,你又何必那么迫不及待,父皇你都下得去手。」 「从小到大,父皇眼里只有你,我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他一句夸赞,我承认,我就是嫉妒,我就是想让他看看,他是怎么败在我的手上的。」 父皇咳了两声,坐了起来:「混账东西!」 许岁安一脸紧张:「父皇,你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父皇脸上尽是悲戚,像是老了十岁:「许岁安,果然是你。」 宫外响起兵戈相见的声音,我知道是裴望和宋方杨来了。 情急之下,许岁安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裴望踢门进来:「陛下,臣救驾来迟。」 一看到里面的情景,裴望几乎目眦尽裂。 「你们谁也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裴望,你喜欢许岁宁是吧,只有许岁宁那个傻子看不出来。你再进一步,我就杀了她,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