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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曜曾做过皇兄五年的伴读,拼死为皇兄挡过箭。

故而皇兄待他一向亲厚。

上辈子,皇兄过世前,也曾欣慰地对我说:「往后有景曜护着你,朕也能安心了。」

这回生怕他再下赐婚圣旨,我抢在前头出声:

「皇兄,前些时日沈珍入宫时,曾同我说过,她与沈小侯爷青梅竹马,早已暗许情意。

「强扭的瓜不甜。我知道皇兄疼我,但可别点错鸳鸯谱呢。」

皇兄眼中的满意登时染上一层阴霾,他深深地看了沈景曜一眼,遗憾开口:「那真是可惜。景曜,你有了心上人竟也不同我知会一声。」

而沈景曜的脸色在我开口的瞬间变得惨白一片。他死死盯着我,双手却无力地垂落在地,声音细如蚊呐。

「臣……臣不敢……」

我冷笑:「怎么不敢?小侯爷可是连终身都私定了。」

沈景曜腰间悬挂着的,可不就是他与沈珍的定情玉佩。前世沈珍来我这儿耀武扬威时,曾数次提起。

我转向皇兄,替他求了道恩典——他同沈珍的赐婚圣旨。

中途沈景曜几番试图打断皇兄,说他对沈珍并无甚情意,求皇兄收回成命。

可皇兄并未言语。

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平日最是疼我。

此时没把沈景曜赶出去,已经是念着往日的情分了。

只是——我看着皇兄略显疲倦的眉眼,太医分明说他的身体还能撑上十年,怎么就只活了两年呢。

6

回到府中时,天色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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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曜正站在后花园等我,他那件淡青色的直裰披了层暗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的那枚香囊。

我佯作无事发生,向他贺喜:「还没恭喜小侯爷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沈景曜的薄唇呢喃出这几个字,轻笑一声,「是吗?」

不知为何,他这副模样,竟同多年后那个权势煊赫的摄政王逐渐重合起来。

恍惚间。

我的手腕忽地被人攥住,沈景曜投在灯笼下的影子逐渐逼近,他问得有些急,就如同将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嘉宁,你也回来了对吗?」

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

他正要触碰到我的瞬间,许是上辈子遗留的肌肉记忆,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我没有正面回答,却又好像告诉了他一切。

沈景曜自嘲一笑:「嘉宁,莫要怕我。如今的我,哪里还敢对你做什么?」

下一秒。

抓着我腕骨的手被人踢开,身着玄色的锦袍的男子从榕树后走出来,他抱臂直立,不屑开口:「废物一个,谁给你的胆子在公主府撒野?」

借着月色,我看清了那人的脸——殷暨,那个传闻中视人命于草芥的大淮帝王。

7

我曾见过殷暨一次,那是在我死后的第十天。

殷暨穿了件玄色的窄袖骑装,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他大摇大摆地敲开了侯府的门,狂妄得不可一世:「告诉你们侯爷,殷暨来向他讨个人。」

后面的事情,我有些模糊。

只记得最后一幕,殷暨坐在我身旁,小声嘟囔:

「赵嘉宁啊赵嘉宁,你还真挺瞎的。

「放着我这么好的郎君不要,偏偏看上沈景曜那个垃圾。」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犹疑道:「我也没比他丑吧。」

那时我正要转生,飘在空中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听到这话,我又拼尽全身力气看了他一眼。

殷暨的五官锋利而又棱角分明,自带冷冽感,而他的肌肤泛着股病态的苍白,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向人讨债的恶鬼一般。

但——的确很惊艳。

面前这张脸,逐渐同记忆里的面庞重合。ყz

在我出神之际,沈景曜猛不丁被掀倒在地,咬牙问道:「你又是何人!」

殷暨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反对后无比骄傲地开口:「我是公主昨日从街上强抢回来的面首啊。」

「……」

脑门一热,我终于想起来了。

昨日在街上闲逛时,我曾碰到一位瞎了眼的算命先生。那人说我命中必有一劫,去城西走一圈方可化解。

城西是片荒地,鲜有人烟。

我将信将疑地转了一圈,只捡到一捧野果以及受伤昏迷的殷暨。

沈景曜像是被刺激到了,不可置信地看我:「嘉宁,你怎能……」

「别嘉宁嘉宁地叫,就你也配?」殷暨拎起他扔到了院墙外,不耐烦地开口,「更何况人家贵为一国公主,养几个面首怎么啦?」

「殷暨。」待人走后,就着酒酿的月色,我轻唤了声他的名字,「你今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盛朝境内,所为何事?」

面前人的身躯僵了一瞬。

殷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来提亲啊,宁宁。」

「别人家成婚,都是新郎官亲自上门提亲的。我总不能因为是和亲,就委屈了宁宁。」

可你……

前世怎么没来?

这一生,是发生了什么变数吗?

8

我提醒他:「和亲之事,皇兄还未应允。」

殷暨挑眉:「所以我来做宁宁的工作了。」

「宁宁不愿嫁我,可是忧心你兄长的病情?」

我愣住:「你……」

殷暨接过话茬:

「昨日殿上觐见,我看你兄长脚步虚浮,脸色蜡黄,唇色苍白,少气懒言。用膳时,他只吃了几口离他最远的凉菜。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兄长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此毒名为『雪上一支嵩』,染上后与常人无异,寻常太医诊不出来,却能在两年内要人性命。」

都被他说准了,我忙问:「可有法子?」

殷暨挑眉笑:「自然。」

他冲我捋了捋袖子,神色坦然:「我的血可解百毒,将我的血辅以灵芝草给你兄长服下,连续三日便可病除。」

可是……

欣喜之余,我狐疑地望殷暨他一眼。

血液能解百毒,那不是「药人」吗?

皇兄曾与我讲过,要成为药人,须得经过九九八十一道毒药的浸泡,忍受虫蚁吞食肌肤的痛苦,将这些毒药发病时的痛都体验个遍,如此往复,三年方可成。

故而世上药人极为罕见,大多都在第一环节便撑不住了。

殷暨他……不是皇帝吗?

怎么会经受这种苦?

我顺着殷暨的话说:「等皇兄好起来,我便与你去大淮。」

我原也是这般打算的。

上一世我久居内宅,消息虽然闭塞,但也听到过一些——一年后殷暨的弟弟会造反逼宫,那场叛乱足足进行了五年,殷暨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最严重的一次,他失踪整整一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殷暨曾予我入土之恩。

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全了这份恩情。

9

沈景曜的婚期就在下月。

他仍时不时来一趟公主府,但他很少能见到我。因为每回被殷暨发现,便被丢出去了。

我不由得感慨。

沈景曜的武功在大盛已经鲜有对手,还是被殷暨压着打。

只有一回,沈景曜隔了很远的路,与我遥遥对望。

他说:「真好啊,嘉宁。」

「还能再见你一眼。」

他的眉目编织成偏执至死的模样,这让我觉得不安,隐隐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经过殷暨血液的滋养,皇兄的身体逐渐恢复。

得知有人下毒后,他摆了摆手,示意知晓了。

三日后,沈景曜以谋害皇帝罪锒铛入狱。

曾经炙手可热的侯府,百年世家,在一夕之间被抄了个萧条,连根都被拔了个干净。

男丁发配,女眷没官。

只有沈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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