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喝酒的手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斟酒。 这时,林邺却冷下脸起身猛地将门拉开。 一群人愣了愣,正要拱手行礼,就听见他满是嘲讽地开口。 “盛京的世家教养就是这般?若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将守护边疆,你们如何能这般不知世事的在这里谈论风月!” 一群自诩风流的纨绔掩面而逃。 见林邺一脸不虞地回来坐下,陆远状似无意道:“你似乎很欣赏岑茵?” 林邺感叹:“记得去年上元节你不愿归家,与我们喝到天明,她来寻你,甚至还带了醒酒汤,照谢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要知道那可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的骁晚将军。” “若是我能娶到她……” 话说一半,林邺自知失言,仰头喝下一杯酒。 包厢内气氛一瞬死寂。 陆远捏紧酒杯,眸子暗沉下去,心里莫名烦闷。 这时,门外护卫通报:“王爷,苏靖苏将军前来拜见。” 被林邺的话惊得愣住的岑茵瞬间回神,黯淡的眸子里聚起一抹光,是哥哥! 身坐轮椅的苏靖被属下推进来。 看见苏靖,明明流不出眼泪,岑茵却觉得眼睛涩得厉害。 她想要扑过去,却又近乡情怯地顿住,低喃着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不知岑茵状况的苏靖,神情冰冷看向陆远问:“听闻王爷要另娶?” 陆远看着苏靖与岑茵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眼眸微眯,遂淡淡道:“不错,苏将军有何指教?” 苏靖宽大袖袍一甩,骨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纸。 “既如此,便请王爷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 第5章 这话一出,岑茵就见陆远瞬间沉下了脸。 “和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苏靖手捏紧成拳,冷声控诉。 “这三年,我妹妹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人人称她王妃,可她却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只能日日看着你跟其他女子浓情蜜意。” “她为你卸下战甲穿上素衫,洗手作羹汤,样样尽心尽力,甚至为你差点丢了性命!只盼能将你顽石一般的心焐热!”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苏靖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是我的一意孤行才令吾妹沦落至此,苏靖悔不当初。” 岑茵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苏靖身边,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般难受。 她红着眼开口:“哥……不是你的错,我知你是为了我好……” 苏靖却听不见。 他极压抑地咳嗽了一声,又转为漠然语气:“只盼王爷签了这字,此后,我们苏家与永安王府恩断义绝!你与我妹妹,自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陆远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辞里尽是嘲讽。 “岑茵既然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所受的一切便与人无尤。” “更何况你们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桩婚事当初是你们苏家自己求的,既如此,再不愿也给本王自己受着!” 岑茵看见哥哥骤然苍白灰败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道:“够了,陆远!”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辞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陆远说完拂袖而去。 岑茵固执地留在原地想要握住苏靖的手,想要留在他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哥哥又该怎么办…… 随着陆远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她拉离,她瞬间出现在近月楼门口。 耳边传来众人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刚才那个残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苏靖?他竟敢让永安王跟她妹妹和离?!” “他自己被太谢千金退婚就罢了,竟然连妹妹的姻缘都不放过。” 岑茵神魂一震,哥哥被退婚了? 她竟毫不知晓……! “要我说,这个哥哥倒比妹妹识趣的多,知晓自己一个残废配不上名满盛京的太谢千金,也不纠缠,就那岑茵不要脸,仗着家世求皇上赐婚!” 这时,林邺冷冽的声辞传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一群人做鸟兽散。 陆远站在门口,抬眸看了一眼二楼包厢位置。 “岑茵人不在手段倒是不少,先是夏英,又是苏靖,不就是想逼我去镇国寺把她接回来?” 他脸上的嘲讽愈深,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定定看了他许久的岑茵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跟在陆远身边,难道就是想让她更深刻的了解陆远有多厌恶她吗? 林邺皱起眉,走近陆远:“你不是一直想摆脱岑茵,方才为何不签了那和离书?” 陆远倏然转头看他,眼神冰冷,嘴角似笑非笑:“怎么,和离了让你娶她吗?” 林邺也冷下眉目:“王爷慎言!”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焦急的声辞由远及近传来。 “边疆急报!快快让道!” 第6章 这种急报都是进宫直接呈给皇上,就算陆远贵为楚国最尊贵的王爷亦不能私自探听。 岑茵就看见陆远蹙了眉,随即对着身后的卢风道:“回府。” 刚踏进王府厅中,岑茵眼中撞入一道纤弱身影。 岑茵又倏地转头看陆远,眼睁睁望见他敛了脸上戾气,温柔问:“子依,你怎么来了?” 秦子依盈盈一笑,我见犹怜:“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些不安,便来看看你。” 月下清影,陆远与秦子依坐于庭院中。 秦子依纤手抚琴,陆远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岑茵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陆远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女子自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是没做过努力,两人刚成亲没多久,她寻访了一位制琴名家,费尽心力亲手制作了一把琴想要送给陆远。 但当她兴致冲冲抱着琴来到陆远面前,还未开口,就见他冷着脸道:“你也配抚琴?东施效颦。” 说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 她亲手做的琴弦由中间齐齐断开。 陆远毫不留情地离去,丝毫没注意到岑茵细密伤口布满的十根手指。 她永远成不了陆远爱的那种女子。 岑茵从没一刻这般清晰的明白这件事。 这时,陆远的笛声却骤然停住,他脑海中突然出现岑茵在这院中练枪法的身影,身姿翩若惊鸿。 又好像看见岑茵停下动作,白皙脸颊微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看见他岑茵眼睛先是一亮,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 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王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 “王爷,你怎么停了?” 秦子依疑惑的声辞打断陆远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竟有些仓皇,忙收敛思绪,正要说话。 恰时,护卫来报:“王爷,陛下召您即时入宫。” 皇宫,紫微殿。 岑茵跟着陆远走入。 见他向楚国皇帝谢玄行礼后询问:“皇兄,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 谢玄抬眸看他,揉揉眉心才沉声道:“敌军突袭,苏家军主将受伤,边疆求援。” 陆远沉吟一瞬:“苏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苏明修吧?真是无用。” 岑茵一顿,说是苏明修,其实她才是主将。 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 许是苏家军连胜,拓跋炎坐不住了,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岑茵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 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进京求援。 她又听见陆远道:“皇兄,我愿亲自领兵驰援。” “不必,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 谢玄看着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