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救回来了。 发了一夜的高烧后,在第二天下午苏醒过来。 「绾绾……」萧珩靠在床上,笑得苍白又庆幸,「好久不见。」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四个字。 前世的错过,今世的重逢。 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彼此交代。 却好像又只有这四个字能说。 「我给你擦擦脸吧。」 别开脸,我起身拿起床边盆中的毛巾,拧了拧水。 坐回到床边,轻轻抹掉他脸上的血污。 将那张英气俊朗的脸,一点点地擦拭出来。 萧珩垂眸看了看自己那吊在脖子上的双臂,不禁轻笑: 「小时候你拿我衣服擦鼻涕,长大后给我擦脸,这算扯平了吗?」 我认真擦拭着他的脸颊:「这不一样,没法相提并……」 房门被轻轻推开。 裴九棠端着食物,出现在门口。 见到屋内的情形时,瞳孔一缩,面色冷凝,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萧珩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他的气压不对。 「绾绾,这位是?」 「裴九棠,」我擦拭的动作未停,「我兄长。」 裴九棠登时冷嗤了一声,目光打量萧珩。 话却是问我: 「怎么?居然是绾绾认识的人吗?」 我停下手,将床头的同心结递还给萧珩。 而后,抬起头望进裴九棠的眼睛: 「兄长,这位是萧珩。 「我失踪归来的未婚夫君。」 食物落地,发出瓷碗破碎的响声。 我的手腕在下一秒被猛地攥住。 裴九棠脸色巨变,一把将我从床边拽起:「你说什么?!」 14 手腕被抓得很痛,我挣了挣,却没挣开。 一时间痛到烦闷,眼神中多了些厌恶: 「我说,这位是萧珩,我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君。 「兄长还需要我再说几遍吗?」 裴九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像是被我的眼神吓回去了似的,缓缓松开拉着我的手。 向后退了几步,缓了口气。 再抬头时,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恭喜啊绾绾,终于等到他了。」 这话说得极为平静诚恳。 看得我心中一片冷然。 这就是裴九棠。 能把情绪藏得极深,演戏入木三分的裴九棠。 面具之下,这人手里举着的是刀还是糖,谁都不知道。 但,我也不想知道了。 裴九棠没再说什么。 将地上的碎瓷收拾了之后,便起身出去了。 关门的瞬间,莫名其妙地,我心底涌现出了一股不安。 那是基于上辈子对裴九棠的了解。 越是压抑了情绪后的平静,越是蕴藏着滔天的巨浪。 我总觉得,此时的裴九棠不是没情绪。 而是…… 「他的眼神,像要杀了我。」萧珩突然开口。 我歪头,笑得些勉强:「看错了吧,他明明在祝贺我。」 起码,表面上是。 萧珩挑眉:「是吗,不太像祝贺啊,倒像是吃……」 我打断他:「同心结怎么还留着?」 萧珩的话头陡然停了。 耳尖涌上可疑的红,神态也有点尴尬别扭: 「好歹也是定情信物,留个念想。」 我哑然失笑: 「你消失四年未归,婚约作废,留什么念想啊?」 15 「什么消失四年?什么作废?」 萧珩立即正色起来,神情中带着些许憋闷神伤。 「当初不是你写信说有了更好的夫婿,不要我了吗?」 说完,声音压低了小声嘀咕: 「我……我那天差点死在战场上……」 我愣了:「什、什么信?」 话出口的瞬间,我恍若想到了什么。 忍不住冷笑一声,心中大概已有答案。 「我真以为你变心了。」萧珩幽怨地看着我。 烛光昏暗,少年眼中的情意,却清晰可见。 我的心咯噔一下。 突然意识到,这样的重逢,其实并不公平。 因为对萧珩来说,我们之间的分别,仅仅只有四年而已。 他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区别。 我仍是他从小陪到大的青梅竹马。 是他情窦初开后,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的感情仍停留在刚爱上我的热烈时段。 可对我来说,那却是上辈子三十年,早已远去的一份情感。 在那段我自己向前走的时光里,我早已把他放进了心里一块名叫初恋的墓地。 然后,深深爱上了另一个人。 如今纵然时光回溯。 我又哪里还能担得起他这份少年的赤忱? 16 萧珩睡下了。 我揉着酸痛的肩膀,回了自己房间。 哪承想门刚推开,一只大手骤然从里面伸出,将我拽了进去。 身体撞上门板,我震惊地看着将我死死压住的裴九棠: 「裴九棠?你怎么在我房间!」 「怎么?不叫兄长了?」 裴九棠挑了挑眉,嘴角噙着冰冷的笑。 与这几日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倒是有种上辈子的他回来了的感觉。 我缓了口气,声音微沉: 「既然是兄长,就不该擅入妹妹的房间。 「放开我,出去。」 裴九棠笑了,点头赞同我的话: 「是,寻常兄长,的确不该。 「可我又没想做你兄长。」 裴九棠笑得无赖又坦然:「我心思不纯啊。」 说着,他紧扣住了我的腰。 手指轻抚我的脖颈,沿着颈边动脉摩挲。 寒意却顺着脊柱向上攀爬。 我甚至有种他正在打量从哪里下口,直接咬死我的感觉。 「绾绾,你不该惹我生气的。 「你也是重生的,对吧?」 浑身的汗毛在瞬间炸起。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裴九棠。 震惊到甚至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怎么会? 「呵,有点难过啊,绾绾重生后居然选择不去买我,不再跟我有交集。 「看来,当真是恨我怨我了。 「上辈子是我混账,我没保护好你,没好好珍惜你。 「一直到你死后才崩溃地意识到,原来我追求的所有名利,都不及一个你。 「重生那天,我欣喜坏了。 「哪怕我发现你也重生了,并且拼了命地躲我、疏远我、冷落我,也没关系。 「应该的,我都该受着。 「我已经做好一辈子追逐你、弥补你的准备了。 「我在改、在做了啊绾绾。」 裴九棠的神情已经不能用偏执来形容。 而是一种扭曲的平静疯魔。 「可你怎么能有别人呢?你怎么敢真的想跟别人呢?」 17 被禁锢的感觉,恰如前世的囚禁。 我甚至不愿跟他多说一句,双手死命地推搡着他的肩膀。 可裴九棠却猛地扣紧了我的手腕,摁在门板上。 门板发出「哐当」的一声响。 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隔壁紧接着传来萧珩疑惑的声音: 「绾绾?怎么了吗?」 「我……」 一个字刚出口,脖颈却落上温热。 裴九棠不慌不忙地吮吻着我的血管,笑得低沉: 「绾绾怎么不回答? 「告诉他,你正在你兄长的怀里,被他吻、被他碰。 「告诉他,你的兄长最近夜夜都在他现在躺着的那张床上,靠着想你纾解,入眠。」 周身的温度在这样极致的厚颜无耻中尽数褪去。 我气得浑身颤抖。 前世今生,他到底还要如何羞辱我才够? 脖颈被重重吮了一口,裴九棠搂紧了我: 「绾绾,听话,我们重新来过。 「让他滚。」 18 气到了极点,我反倒笑了出来: 「重新来过?怎么个重新来过? 「难不成重生一回,我这个乡野村妇就能配上咱们尊贵的摄政王了吗? 「你就能不妻妾成群,不把我囚禁在京郊别院吗?」 太可笑了。Ўʐ 裴九棠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认为—— 我怨他恨他,只是因为他所谓的没能保护好我? 明明利用我,欺瞒我的是他。 明明不爱我,却还把我关起来当玩意儿消遣的人是他。 我受的所有伤害基本都是他给的啊。 「我能。」 裴九棠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绾绾,上辈子我其实从没想过伤害你的。 「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名分。 「我以为你明白我的苦心,官场诡谲,你性子又单纯,我娶了你才是害你。 「不过都过去了。 「这辈子我只有你,不会再娶任何人。 「你不喜欢,我便不去科考,不再入官场,我们就在清泉村,一直生活,好吗? 「绾绾,再信我一次,好吗?」 不好。 呵,什么苦心,我不管,我不接受。 我不信他。 我只知道,他口中的所谓保护,就是上辈子对我的利用与欺瞒。 是轻贱我至极的十年外室与禁锢。 如果说捅我一刀,是为了我好的话。 那我宁可他别为我好了。 我无福消受。 「绾绾?」 我的沉默,让裴九棠紧张起来,声音都放轻了: 「好吗?」 「好。」 心底冷然,我已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