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下方的树杈上,垫脚去够风筝,就在我摸到风筝尾部的两根垂带时,脚下的树杈突然一阵撕裂声,紧接着我身子一空,随着那根断裂的树杈一起落在地上。 几乎是炸开的疼痛,侵蚀了我所有的意识,我两手杵在地上摸到一片粘稠血色,耳边是萧玹目眦欲裂的呼唤。 19 我小产了。 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算算时间,是萧玹寿宴那晚醉酒来寻我怀上的。 而如今,那孩子当着萧玹的面,被活生生摔没了。 太医跪在地上朝萧玹陈情,说完也不敢抬头,静待帝王怒火。 「出去。」年轻的帝王声音冷酷,没什么异样。 所有人离开后,萧玹坐在我的床边,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他伸手抚摸我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停住,颤抖不止。 「孟芜……你是不是累了?」 「是我错了吗?明明很快都会结束,明明我都是为了——」 为了什么?我没等来他的话,就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萧玹,你为何要让人抱走我的孩子!你要对他做什么?」孟溪脸色很差,走近了跪倒在地,「把他还给我!」 萧玹似没看见她,只顾将我脸颊边的乱发捋至耳后。 「你不就想要那三张兵符吗?我全部给你,全部给你!」 「那朕与孟芜的孩子怎么办?」萧玹不近人情的声音如千年霜雪,「你以为,你加上你替我死去皇兄生的那个杂种,死十次便够还吗?」 孟溪变了脸色:「你怎么……不!不是!那是我和侯爷的孩子,你不要胡说八道!」 庶姐那般尖厉的叫喊让我快忍不住睁开眼。 庶姐腹中孩子的爹到底是谁?我恍惚回到了十多岁时,我看着茶楼底下那么多为她打架的男人,好奇哪一个能得她钟情。 在他们的话里,我拼凑出了那段辛秘的过往。 庶姐的爱慕者众多,就连当年拥趸最多、距离立储仅有一步之遥的三皇子也是其中之一。庶姐与他情投意合,三皇子也许下了将正妻之位为她保留的承诺。可因着庶姐不是嫡出,三皇子若当真求了这门婚事,对他夺嫡可谓是自断一臂。 三皇子大抵对孟溪出自真心,不能娶她还要忍受心上人被全京城世家男子惦念,他想出的办法是让与自己交好的武亭侯娶了庶姐,而自己娶了姜太傅的独女。 这些年来,与其说庶姐是侯夫人,不如说她是三皇子的外室。 萧玹讲述这一切的语气冷漠刻毒,末了勾唇笑意凉薄:「三皇子为了来见你死在了路上,武亭侯亦是。什么武器能比得上你呢,孟溪?」 他像是对自己棋盘上的一颗落子满意夸奖道。 孟溪被这样的语气扰得心底发寒,红了眼道:「你当年还不是对我情根深种,大夏的男人都是这副贱样,三皇子口口声声说不会负我,却在哄我出嫁一月后就娶了别人,武亭侯口口声声说要护我一世周全,可却对他那一大家子人欺负我不闻不问!只有你萧玹,你这三年对我妹妹,难道不是把她当成我的替身么?」 萧玹压低声音,我听到他嗤笑道:「朕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胡说!你当年分明钟情于我,这是人人——」 「若不装出那副恶心样,朕那难对付的三哥怎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说来你还得谢谢朕,若没有朕推波助澜,他怎会迫切地想娶你?虽说在他心里最终还是皇位更高一着,可你们总归能相守了,不是么?」 帝王之心凉薄,萧玹好似是天生的帝王料。 我掀开眼皮,正好看见庶姐跪在地上身体却颤抖着朝后退,眼神像是瞧见了什么怪物。 庶姐对着我这个真怪物都没有过这样害怕的神情。 萧玹还在继续,语调不变丝毫: 「三军兵符交出来,你生的那个三哥的孽障朕会派人安全地送到大夏某个农户手中养大。你若不交,我便告诉武侯府那些人,我这便宜侄子的身世,顺便把人也交给侯府。」 「你对侯府的家宅生活最熟悉不过了,不是么?」 庶姐同我爹哭诉过,侯府兄弟妯娌一大堆,姬妾横着往后门抬出,自从武亭侯死了便更是腌臜手段不断,我爹心疼坏了。 我听得感叹,萧玹可真不是个东西。 庶姐怨毒的目光几乎要把萧玹盯穿,口中满是不甘:「你怎能这般对我!我手握三军兵符,我是皇后!」 「皇后之位从我与孟芜成亲那刻起便注定是她的,她命弱压不住,这才让你来帮她开个光。」萧玹卸磨杀驴的刀一点也不抖,深深刺进庶姐心口,「你猖狂了这么久,仗着那三块破兵符欺负我的孟芜,我如何对你,受着便是。」 三军兵符原来在萧玹眼中只够让他放过庶姐的孩子。 庶姐也听出了这层意思,难以置信地摇头,嘴张合了几次,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她往旁边一瞥,突然跟睁开眼的我对上,她颤抖的肩膀突然定住了,转而嗤笑:「萧玹,你够狠心,可你不是最狠的。」 「孟芜。」庶姐喊我。 我看见萧玹的身子一僵,却不转头看我,而是似有所感地朝着轻笑的庶姐出声警告:「住口!」 庶姐不为所动,对我道:「你的孩子没了,原本你只要像我一样辛苦怀胎十月就能生下他了,可如今他还没出生就死了,你不要难过。」 我被抓回来之后,听说庶姐生产了足足一天一夜,叫得哑了嗓子才把孩子生下来,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想到这,我松了口气:「幸好死了。」 萧玹晃荡了下身形,扶住床头,脸色苍白得闭上了眼。 庶姐却那般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大殿内。 「萧玹,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为了兵符哄骗我,为了哄骗我伤了她,你活该得到这一切!你最好为她留着心里的位置,我要看到你被折磨一生一世!」 庶姐被人拖下去了,我看着萧玹的背影,他坐在床沿,一直没动,许久才转过身来,颤抖的手抚摸上我的脸。 「皇上?」 萧玹翻身上来,躺在我身侧,将我搂在怀里。 「孟芜,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对我说话,我却觉得,他更像在安慰自己。 「可我不想要孩子。」孩子被意外流掉后,腹下仍是一阵阵无休止的疼痛,我再也不想受这么一回了。 「皇上可不可以赐我不会有孕的汤药?」 萧玹抚着我后颈的手一顿,许久才哑声道:「你曾经与我说过,要同我生儿育女,要让他们比我们幸运。」 我不以为意:「皇上还说过中宫之位要留给我呢,可见有些话不必当真。」 后颈的鼻息忽地止了,哀伤的眸光落在我身上。 半晌之后,我听到他说好。 20 萧玹次日做了两件事,一是宣见了我父亲,要他事无巨细地将我的事全然告知。 二是从太医院要了一碗汤药,他自己喝了。 「那个药喝了也会痛的,你不能,朕才活该痛。」 喝的是男子绝育的药,他说完便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到一丝感动和心疼。 他前两日带我回溯往昔,说曾经他随军出征回来,我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