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扑过去,却又近乡情怯地顿住,低喃着唤了一声:“哥哥!” 丝毫不知沈惊落状况的沈靖,神情冰冷看向谢晏欢问:“听闻王爷要另娶?” 谢晏欢看着沈靖与沈惊落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眼眸微眯,遂淡淡道:“不错,沈将军有何指教?” 沈靖宽大袖袍一甩,骨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纸。 “既如此,便请王爷在这和离书上签字吧!” 第5章 这话一出,沈惊落就见谢晏欢瞬间沉下了脸。 “和离?”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沈靖手捏紧成拳,冷声控诉。 “这三年,我妹妹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人人称她王妃,可她却过得连个奴仆都不如,只能日日看着你跟其他女子浓情蜜意。” “她为你卸下战甲穿上素衫,洗手作羹汤,样样尽心尽力,甚至为你差点丢了性命!只盼能将你顽石一般的心焐热!”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沈靖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是我的一意孤行才令吾妹沦落至此,沈靖悔不当初。” 沈惊落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沈靖身边,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捏紧了般难受。 她红着眼开口:“哥……不是你的错,我知你是为了我好……” 沈靖却听不见。 他极压抑地咳嗽了一声,又转为漠然语气:“只盼王爷签了这字,此后,我们沈家与永安王府恩断义绝!你与我妹妹,自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谢晏欢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沈惊落既然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所受的一切便与人无尤。” “更何况你们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桩婚事当初是你们沈家自己求的,既如此,再不愿也给本王自己受着!” 沈惊落看见哥哥骤然苍白灰败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嘶哑道:“够了,谢晏欢!”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谢晏欢说完拂袖而去。 沈惊落固执地留在原地想要握住沈靖的手,想要留在他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哥哥又该怎么办…… 随着谢晏欢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她拉离,她瞬间出现在近月楼门口。 耳边传来众人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刚才那个残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沈靖?他竟敢让永安王跟她妹妹和离?!” “他自己被太傅千金退婚就罢了,竟然连妹妹的姻缘都不放过。” 沈惊落神魂一震,哥哥被退婚了? 她竟毫不知晓……! “要我说,这个哥哥倒比妹妹识趣的多,知晓自己一个残废配不上名满盛京的太傅千金,也不纠缠,就那沈惊落不要脸,仗着家世求皇上赐婚!” 这时,林邺冷冽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够了没有?” 一群人做鸟兽散。 谢晏欢站在门口,抬眸看了一眼二楼包厢位置。 “沈惊落人不在手段倒是不少,先是夏英,又是沈靖,不就是想逼我去镇国寺把她接回来?” 他脸上的嘲讽愈深,冷冷吐出两个字:“做梦。” 定定看了他许久的沈惊落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她不明白,上天让她以这样的方式跟在谢晏欢身边,难道就是想让她更深刻的了解谢晏欢有多厌恶她吗? 林邺皱起眉,走近谢晏欢:“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沈惊落,方才为何不签了那和离书?” 谢晏欢倏然转头看他,眼神冰冷,嘴角似笑非笑:“怎么,和离了让你娶她吗?” 林邺也冷下眉目:“王爷慎言!”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边疆急报!快快让道!” 第6章 这种急报都是进宫直接呈给皇上,就算谢晏欢贵为楚国最尊贵的王爷亦不能私自探听。 沈惊落就看见谢晏欢蹙了眉,随即对着身后的卢风道:“回府。” 刚踏进王府厅中,沈惊落眼中撞入一道纤弱身影。 苏清荷? 沈惊落又倏地转头看谢晏欢,眼睁睁望见他敛了脸上戾气,温柔问:“清荷,你怎么来了?” 苏清荷盈盈一笑,我见犹怜:“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些不安,便来看看你。” 月下清影,谢晏欢与苏清荷坐于庭院中。 苏清荷纤手抚琴,谢晏欢手持一只玉笛。 琴瑟和鸣。 沈惊落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悲哀。 谢晏欢于乐理一道颇有造诣,一曲琴谱天下无数人求而不得,所爱女子自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是没做过努力,两人刚成亲没多久,她寻访了一位制琴名家,费尽心力亲手制作了一把琴想要送给谢晏欢。 但当她兴致冲冲抱着琴来到谢晏欢面前,还未开口,就见他冷着脸道:“你也配抚琴?东施效颦。” 说完抽出长剑,剑光一闪。 她亲手做的琴弦由中间齐齐断开。 谢晏欢毫不留情地离去,丝毫没注意到沈惊落细密伤口布满的十根手指。 她永远成不了谢晏欢爱的那种女子。 沈惊落从没一刻这般清晰的明白这件事。 这时,谢晏欢的笛声却骤然停住,他脑海中突然出现沈惊落在这院中练枪法的身影,身姿翩若惊鸿。 又好像看见沈惊落停下动作,白皙脸颊微红,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转头往他这个方向看来。 看见他沈惊落眼睛先是一亮,又流露出踟蹰和惶恐。 她小心翼翼征求他的意见:“王爷,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在这院里练了……” “王爷,你怎么停了?” 苏清荷疑惑的声音打断谢晏欢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竟有些仓皇,忙收敛思绪,正要说话。 恰时,护卫来报:“王爷,陛下召您即时入宫。” …… 皇宫,紫微殿。 沈惊落跟着谢晏欢走入。 见他向楚国皇帝谢玄行礼后询问:“皇兄,这么晚召我入宫何事?是因为今天那份边疆急报?” 谢玄抬眸看他,揉揉眉心才沉声道:“敌军突袭,沈家军主将受伤,边疆求援。” 谢晏欢沉吟一瞬:“沈家军这次领兵的是旁支的沈明修吧?真是无用。” 沈惊落一顿,说是沈明修,其实她才是主将。 这份情报应该是数十天前,她与羌国大将军拓跋炎那一战。 许是沈家军连胜,拓跋炎坐不住了,召集人马夜攻云鹫城,沈惊落也在那场仗里受了伤。 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进京求援。 她又听见谢晏欢道:“皇兄,我愿亲自领兵驰援。” “不必,你给我安分在盛京待着!” 谢玄看着一无所知的弟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又突然问,“彦年,你这两月就没想过上镇国寺去看一眼沈惊落?” 沈惊落抬眸诧异望过去,陛下明知道她不在镇国寺,为何要问这句话? 谢晏欢脸上出现一抹明显可见的烦躁。 “为何这几日个个都要跟我提沈惊落,搞得仿佛是我亏欠了她!” “你……”谢玄语气一沉,又无奈地问,“你就不曾对她动心分毫?” 谢晏欢毫无半分迟疑地冷笑。 “她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第7章 似乎还觉得不够,谢晏欢强调似的补充:“莫说心动,就算她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有片刻动容!” 话落,谢玄浓黑瞳仁里溢出无尽怒意。 “混账,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天子一怒,帝王威严如雷霆般压下。 谢晏欢识相地沉默。 谢玄见状却越发来气。 “好,好得很!” “既如此,等她回来,我就让你们俩和离!” 闻言,谢晏欢浑身一僵,他抿紧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拱手行礼道。 “多谢皇兄!” 谢玄顿住,气得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谢晏欢紧了紧手,终于转身告退。 沈惊落一路跟着,看着谢晏欢黑沉的神情,忍不住疑惑。 “谢晏欢,这不是你一直所想,得偿所愿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沉着个脸?” …… 谢晏欢回到王府时,苏清荷还未离去。 谢晏欢不由皱起眉,不轻不重地道:“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回府?” 苏清荷敏锐地察觉到谢晏欢心情不悦,温柔又担忧地道:“陛下这么晚召你入宫,我担心你,陛下……是不是不愿让你娶我?” 谢晏欢想到皇兄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苏清荷以为自己言中,声音凄切。 “不能做王爷的结发妻子,是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谢晏欢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苏清荷这才放心离开。 沈惊落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句“结发妻子”,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谢晏欢的一缕头发,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谢晏欢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谢晏欢,却被百里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