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女子皆是戴罪之身,除非皇恩特赦,不得赎身。 前世,两人就因夏慕晚去栖音楼的事吵过无数次架。 只因夏慕晚将他大半俸禄尽数花在栖音楼,只为护着里面那位名叫江落月的花魁。 盛时晏脸色一白,端正起身。 “去栖音楼。” 半个时辰后。 栖音楼东厢房。 盛时晏在门口站了会儿,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一抬眼,她就见一绝美女子慌乱从夏慕晚的怀里起身。 盛时晏僵住,心口猝然一痛。 落月惶恐的朝盛时晏下跪,夏慕晚倒是安之若素,只是一起身便护在那女子身前,才施施然行礼:“拜见公主,不知公主所来何事?” 这一幕刺痛盛时晏的双目。 她喉间堵涩:“你是我的驸马,我自是来寻你回府。” 夏慕晚听了,却是一抹讥讽浮上眸间。 “公主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亲口说让臣滚出公主府,尽管来栖音楼,绝不多管分毫?” 这话,确实是盛时晏亲口所说。 可那时是她讨厌他才说的气话,如今她爱他敬他,哪能跟以前一样? 盛时晏揪紧了衣袖,声音都变哑了:“我只是希望……你跟我回去吃个饭。” 夏慕晚抬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半晌,他拱手:“公主有令,臣岂敢不从?” 他分明是答应跟她走了。 可盛时晏的心却莫名又酸又涩的。 入了公主府。 那桌菜已经冷得结了油。 盛时晏勉强笑笑:“我叫人把菜热热,你……” 夏慕晚却看也不看,径直要走:“不了,臣在栖音楼吃过了。” 盛时晏心口收紧,急忙叫住他:“外面的菜怎能与家常菜相比,好歹吃两口。” 她正准备告诉他这些事自己亲手做的。 却见夏慕晚目光扫视过桌上菜品。 嗤笑一声:“这种狗食一般的家常菜,确实不能与栖音楼的佳肴相比。”第3章 膳厅内寂静无声。 气氛好似在这话中瞬间凝固。 盛时晏僵住,脸色煞白。 她知道自己初次下厨,卖相并不佳,可是他竟说是狗食…… 一旁侍女忿忿不平:“这可是公主亲自做的!” 夏慕晚身形骤然一僵。 他不敢置信看了盛时晏一眼,声音也低了几分:“……请公主恕罪。” 心头的难堪让盛时晏说不上一句话来。 半响,她才自嘲一句:“无事,是我做得不好,不怪驸马。” 此言一出,夏慕晚心头越发怪异。 深深看了一眼盛时晏,他一拱手:“既如此,臣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当晚,也并未回房。 盛时晏孤零零躺在床上,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能挽回他…… 次日,天色微亮。 夏慕晚便去了武场。 虽然被皇帝以驸马不可掌实权免去将军之职,但夏慕晚却从未落下练武习惯。 待到夏慕晚一身汗归来已是卯正一刻。 刚走入正厅,却见盛时晏迎上前:“夫君,你回来了。” 夏慕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身都是汗,以往盛时晏最嫌弃不过。 可今日,盛时晏没有丝毫皱眉,拿出手绢便替他擦汗。 夏慕晚身子一僵:“臣自己来。” “累了吧,听说你爱吃糖糕,我特意找学来给你做了,尝尝。” 盛时晏夹了一块糖糕递过去。 夏慕晚垂眼看去。 晨曦微光洒在盛时晏白皙透亮的脸颊上,宛如蜜桃,诱人可口。 夏慕晚喉头一紧,对上她那真挚充满希冀的眼神,坐了下来:“多谢公主。” 两人一起用完早膳。 盛时晏送夏慕晚出门不久,堂妹霜月郡主便上门来。 “公主!走!我带你去看些热闹!” 不给盛时晏拒绝的机会,霜月拉上她就走。 半刻钟后。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了全城最繁华热闹之地——雅风阁! 雅风阁内,玩乐雅趣豪赌,尽有应有,进场者非富即贵。 霜月熟门熟路带她进去。 “景御公主,霜月郡主请楼上金座!” 所谓金座,乃雅风阁最高处,能将阁内最热闹每处都尽收眼底。 霜月极其兴奋地拉住她的手,指着前方的斗蛐蛐赌盘。 “公主,我们押那只‘威武王’可好?就押一千金!” 一千金,足足抵得上边关战士半年粮仓。 这一千金,是前世的夏慕晚拼死也没能求来的,此刻却只是霜月用来随便玩个斗蛐蛐的赌金。 挥金如土,不过如此。 盛时晏望着这人人醉生梦死的一派景象,恍惚间,心沉重如山。 谁能料到,如今这盛世繁华,会在三年后沦为人间炼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原来亡国败落之相,早在这时已有所预示…… “我不押!”盛时晏哀叹口气看了眼楼下,“霜月,我们回去吧。” “公主今日怎如此扫兴?”霜月不解。 霜月不肯走,盛时晏只好兀自离开。 谁知刚至门口,便遇见几名纨绔闹事,因盛时晏今日穿着低调,竟毫不顾忌将她撞了个正着。 钻骨痛苦自脚踝传来。 盛时晏吃痛整个人往前摔去。 眼看就要扑地,一双手从旁稳稳扶住了她。 竟是金科状元裴时钦。 他温润眉眼透出一抹担忧:“公主,没事吧?” 盛时晏一愣,其实她与裴时钦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之前,自己是故意与夏慕晚置气,才会口口声声将裴时钦与他做比较。 此刻碰见,盛时晏心里难免尴尬。 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脚踝处的痛意疼得她无法站稳。 裴时钦再度伸手扶住:“公主小心!” 盛时晏疼得头冒虚汗,想要道谢。 不远处却骤然传来冷声讽笑—— “公主真是好兴致,竟这般光明正大带着金科状元来雅风阁寻乐。” 盛时晏心头一滞,转头看去。 正好撞入旁边夏慕晚那双冰冷至极的双眸。第4章 “不是的!你误会了!” 盛时晏当即推开裴时钦,紧张解释:“我是崴了脚,裴状元正好碰见才好心扶我。” 夏慕晚目光落在盛时晏那明显不能用力的左脚上。 裴时钦也适时出声:“下官是为护公主周全才不得已失礼搀扶公主,还请驸马莫要误解。” 见夏慕晚神色依旧冰冷,盛时晏心里霎时涌上一抹委屈。 她忍着痛想走上前去,突然,整个人就悬了空,竟是夏慕晚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盛时晏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霎时,所有人注目过来。 盛时晏羞赧难忍,只好将脑袋埋进夏慕晚的胸膛。 夏慕晚又看向裴时钦,语气冷淡:“多谢裴大人相助,我先带公主回府,改日再登门致谢。” 回了公主府。 寻来太医开了药,太医将药膏递给侍女嘱咐:“这跌打膏需先用掌心搓热,再揉至公主脚伤处。” “是。”侍女正要接过来。 夏慕晚却先一步从太医手中接过药膏。 “我来吧。” 待侍女去送太医,屋内只剩两人。 夏慕晚屈膝半跪在盛时晏身前,双手掌心搓热药膏后包裹住了她的左脚。 他温热的掌心一点点按揉着,脚踝被揉得发热,盛时晏心头也跟着发烫。 “这几日公主就好生在府内休养,莫要出门了。”夏慕晚沉声开口。 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盛时晏眸中亮晶晶看他,软声道:“那你每日能不能早些回来陪我?” 夏慕晚按揉的动作稍稍一顿。 他许久没有吭声,盛时晏眼神也渐渐黯然。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应时,夏慕晚却低声道了一句:“好。” 盛时晏不由抿唇笑开。 夏慕晚看着她的笑,第一次发现,她脸上竟是有酒窝的,那酒窝让他猝然有些手痒,竟生出用手戳一戳这大逆不道之感。 当晚。 夏慕晚照例拿出被褥。 盛时晏叫住了他:“不必打地铺了。” 这话让夏慕晚动作一顿,他看了眼盛时晏,挑了挑眉:“公主这几日行动不便,还是算了吧,臣怕会伤着您。” “……” 盛时晏自然明白他是何意思,脸上顿时臊热一片。 “我的意思是让你以后不必打地铺了,上床来睡即可,不是非要做那事才能睡床!” 夏慕晚神色一怔,却未动:“公主不嫌臣脏了?不怕臣睡坏了你这金丝楠木床,盖坏了你的绫罗绸缎被?” 这些,都是之前盛时晏理直气壮要他睡地上的理由。 盛时晏忙摇头:“以前都是我说的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夫君,夫妻本就要同床共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