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这话分明也在讽刺她教媳无方了! “王叔您怎……” 秦丽雪怒不可遏。 可刚说了几个字,对上齐王幽沉沉的眼睛,后面的话就一点也不敢再说了。 她被齐王看得后背发寒,暑热的天气里竟打了一个寒颤。 齐王又道:“当年母亲在世时,便是千人宫宴也章法有度,不似今日这般群臣坐无坐处,站无站处,乱哄哄挤在一处宛如闹市,身边一应服侍皆无,竟然还渴晕了人,真乃笑话。传出去,皇家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到了现在,方才称颂秦丽雪贤德的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一群人嚷了半天才塑造的贤惠皇后形象,被齐王几句话就彻底打碎。 什么御膳房忙得不可开交,什么皇后亲自催做点心?人家楚国公夫人分明是渴坏的,点心做不出,送杯水给大家也那么难吗?分明是筹办宴会的人做事无章法,典型的没教养的庶女表现啊! “皇上呢?”齐王环顾四周。 没人敢答话。 于是齐王目视秦丽雪。 秦丽雪说:“皇上正等候王叔进宫。”说着就赶紧派人去通知皇帝快来。 她明明被齐王大大扫了颜面,可当齐王盯住她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反抗的意愿都不敢升起,只求齐王快点移开目光。 她突然想起侍女先前恭维她的话,“不战而屈人之兵”——哪里是说她呢,分明是齐王不战而横扫全场! 黑铁轮椅无声无息,顺着玉石甬道滑向大殿门口。 经过台阶的时候,后面跟着的四个青衣侍从稳稳把椅子抬起,一直抬到九华殿中的红毯上去。 齐王旁若无人,自行扳动机关催着轮椅向前,把包括秦丽雪在内的所有人都甩在了后面。 “等皇上来了,就开宴吧。” 走到红毯尽头,轮椅倏然转过,他面对群臣淡淡吩咐。 那一刻,仿佛这宫廷的主人,这楚国天下的主人,是他! 秦丽雪根本不敢掖其锋芒。 只能暗地里把嘴唇咬得紧紧,遏制住满腔的恨与怒。 她偷偷瞟向轮椅周围,好,只有几个侍从,并没有周芙那个贱奴,果然那贱奴被顺利留在外头了! 齐王,等着吧,你在这里耀武扬威,本宫就让你的新宠支离破碎! 不杀了她,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 周芙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位于皇宫外围的一处小院,属于外宫范围。院子里冷冷清清房舍低矮,显然不是正经居所。她被一个宫女领到此处,进了屋,就再也没见有人前来。 宫女离开前说让她等,她就等。 房间四面灰墙,地面也是灰的,四面窗子都用板条封着,大夏天的窗扇紧闭密不透风,她进门后,连门也被关了。屋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盏破旧的油灯,灯火昏暗,只照见灯前几尺之地。 屋里有淡淡的血腥气。 让她想起重生之初的那个废旧小屋。 那屋里霉气很重,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可这里的血腥气,显然不是失修的缘故了。 佣兵出身的她岂不明白,唯有经常见血的地方,才始终弥漫着腥腥的味道。 “你愿意么?” “无所谓。” “那么小心。” “嗯。” 她在空无一人的寂静里,想起来之前和齐王的对话。 她们从王府姗姗来迟,到了宫门处,却有人将他们拦住,说是她曾经携毒入宫,所以这次为了保证帝后和群臣安全,要搜身确定她无害才能进去。 还说,她闹过册后典礼算是有前科,本来不能再入宫廷的,但因为齐王的面子才许她进宫。可为了安全,她可以进,毒和武器却不能进。 齐王当时微微一笑,并未理会那拦路人的言语,只淡淡问她,“你愿意么?” 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能强行带她进宫。 可她愿意去。 她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搜身之法,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该扯齐王的虎皮时,就扯。但该自已面对的事,她决不退缩。 背着护国公府除籍嫡女的身份,那些人总会将她视为眼中钉下手,该来的危险早晚会来,就让她先行检阅一下对方的深浅吧。 不过。 她轻声嗤笑,真是非常怀疑对方的水平啊。 也不知能不能让她玩尽兴。 嗡—— 远处钟楼传来悠长的响声。入更了。 屋子里的灯火渐渐黯淡,灯油即将耗尽。周芙一身红衣站在幽暗的光线里,身姿笔挺,高傲的气质展露无遗。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 灰扑扑的墙面竟然露出一道暗门来。 随着暗门缓缓被人从内推开,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在门后的黑暗处闪烁淬毒的微光。 周芙斜睨暗门,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原来是你。” 暗门终于打开,一个又一个的太监从那门后鱼贯而出,每个人都是面色狰狞,手中拿着奇形怪状的各种金属制品。 为首的那个,面部虚胖,死气沉沉,正是当日在齐王府门前两次被拒的传旨太监! 周芙看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耸了耸眉毛:“不是挨了重罚么,怎么,看来伤势很轻呀,还能直立行走。” 传旨太监眼中毒光更盛,恨不得把周芙一口吞在肚子里似的,阴恻恻地笑起来:“贱奴,罪人!你别得意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他的笑声像夜枭一样桀桀难听。 身后一共二十个太监,个个强壮,将周芙团团围在当中。 第三十五章 身残脑也残 “贱奴,听说你有化尸水,还有很强力的蒙汗药?嘿嘿嘿,可那都不管用!” 传旨太监话音一落,只见他们所有人都给自已带了一个面罩,唯露眼睛在外,“我们的面罩上,沾着可解一切蒙汗药的万灵解药。” 然后他们把灰色的内侍外袍一脱,竟然露出一身护紧全身的甲胄来,乌沉沉黑漆漆的不知什么材料制成。 “这甲胄是不怕化尸水的,任凭你洒多少上去,也分毫不会融化。” 因为带了面罩和甲胄脸罩,传旨太监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很是难听。 他眼中露出满溢的残忍和疯狂,目光肆无忌惮在周芙的胸部和腰腹以下来回扫荡,“贱奴啊,你今晚这么一打扮还真是漂亮得很!” 他围着周芙走了几步,啧啧出声:“咱们虽然少了男人的东西,可论本事,比许多男人还要强上十倍百倍呢,保准能让你欲仙欲死。你就放心吧,咱们许多兄弟在这里,一个不落,每人都会把你好好‘疼爱’一番的。美人,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着,就朝周芙欺身。 周芙一直在扫视他们手中的金属制品。 自从他们走进房间,房间里的血腥气一下子浓厚了好几倍,已经有些呛人。周芙分辨得出,那都是金属制品上头的气味。 之所以说是金属制品,因为实在不能给它们归类。 说是武器,它们并不符合任何一种武器的制式,而且其中那些状如螺旋的东西更不能做武器,除非靠重量用来砸人。 说是刑具,刑具周芙也见得多了,可除了两条镣铐似的东西算是可以分类为刑具外,其他都很勉强。 总之她一时认不出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可上面显然沾满血腥,以至于每一件都颜色紫黑,气味浓重。 她被他们团团围在当中,前后左右的去路都被封住。 她第一眼就肯定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太监。他们走路时脚步沉稳,显然是会武之人,而且身手不错。黑乎乎的甲胄套在他们身上,很丑,可更让他们显得高大强壮。该是宫中担任护卫职责的武力内侍吧? 传旨太监离她不过半寸了。 她单薄瘦削的身形仿佛一只脆弱的幼鹿,被一群豺狼虎豹围在中间,随时会被撕裂。 吃得骨头都不剩。 “等等。”她开口,阻止太监的进一步动作。 “嘿嘿嘿,咱家可真是喜欢你说话的声音啊。”传旨太监桀桀怪笑,“咱家还以为你吓傻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呢。说吧,你让咱家等等,是等什么呀?莫非是等你家王爷来救你么,嘿嘿!” 他的手向周芙覆面的纱巾伸去。 甲胄护手上有股怪味,周芙敛息,侧身闪开。 “你既有恃无恐,显然齐王殿下一时不会来救我。” “那你等什么?” “我是让你等等,待我问几个问题再动手不迟。杀人不过头点地,死也要我死个明白,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