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会儿,肖超骑语气放缓:“是我自己请求调离的,就算不去,过不了几年我也会因伤退下来去别的地方。” 顿了顿,刚毅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管我在哪儿,你们在哪儿,放在第一位的要是军人的纪律和使命。” 林江业最年轻,又是被他拿命救下的,登时没忍住哽咽起来:“可陆营长,我们都舍不得你……” 肖超骑终于有了丝动容,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望向窗外,声音幽远:“如果想起我,就往西藏方向看,我就在那儿。” 和赵轻语一起,在那儿。 第19章 三天后。 一辆军卡驶过混杂着白雪的泥泞道路,蓝天白云下,清晰可见的雪山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工笔画,潜藏着一丝神秘和圣洁。 但肖超骑无暇欣赏这些美景,打从火车驶入西藏后,他就开始有高原反应。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车里艰难地喘着气。 赵轻语坐在他身边,只能干着急地叫着:“你慢点呼吸,慢点啊。” 没有办法,肖超骑的身体素质很好,所以高原反应比常人更加严重。 来接人的排长王前进见他脸色异常难看,不由担心起来:“陆营长,还有五公里就是驻地的医院,你先去休息,吸吸氧吧。” 肖超骑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我没事。” 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氧气何其珍贵,而且他要在这儿待几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吸氧,否则依赖上吸氧,他还不如回去。 看着肖超骑眉眼中的倔强,赵轻语叹了口气:“这才到半山腰,你逞什么强啊……” 而王前进语气突然戴上遗憾:“当初顾医生来这儿的时候也这样,怎么劝她都不肯休息吸氧,硬是撑到了驻地才倒下。” 肖超骑眸光一滞,那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好像强烈了许多。 忍着心头的不适,他低眉道:“她就是那样的性子,不听话。” 赵轻语听着,嘟囔了一句:“你不也一样吗?” 王前进倒是愣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了句:“顾医生说她有个做营长还姓陆的哥哥,是你啊?” 肖超骑神色微凝,点点头,承认了身为赵轻语‘哥哥’的身份。 王前进一时无语凝噎,低头叹了口气。 看着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赵轻语心绪也惆怅了些,她并不想再把两人的关系复杂化,反正这里的人也不了解他们…… 因为肖超骑情况不太好,王前进还是让人把车开进驻地医院。 来这里看病的除了受伤比较严重的戍边战士,就是一些在这儿生活的牧民,所以不大的医院也很安静。 从进入医院开始,肖超骑的心就好像揪成了一团,隐隐作痛。 顾司令说过,赵轻语就是在这儿去世的…… 病房里,王前进和医生好说歹说才让肖超骑吸了会儿氧。 赵轻语环顾四周,只觉自己好像又活了一次,来到了这个才爱上不久的地方。 忽然,病房外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不由怔住。 那是个五六岁的藏族小女孩,是她临死前救下的卓玛。 如今,孩子皮肤有些黑,两颊红的像苹果,穿着厚厚的深红色大襟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编着两条细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雪水般清澈。 只是…… 赵轻语瞳孔微缩,清晰地看到卓玛的目光竟然在自己身上! 她能看见自己!? 没等赵轻语反应,肖超骑也发现了小女孩,他看过去,放软了以往凛冽的眼神:“你是谁?” 卓玛‘哒哒哒’地跑到病床边回答:“扎西卓玛,军人叔叔,你可以叫我卓玛。” 肖超骑并不擅长应对孩子,正当他苦恼该说什么时,扎西卓玛却看着病床另一边问道:“清和姐姐你为什么穿那么少,不冷吗?” 第20章 一瞬间,赵轻语感受到了心脏停止跳动的紧张感。 她真的能看见自己!? 肖超骑怔了会儿,也顾不得浑身的不适,踉跄着就朝扎西卓玛扑过去:“你刚刚说什么?清和姐姐?你认识清和?” 扎西卓玛被吓的后退了两步,瑟缩地看向赵轻语。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肖超骑只看见一片空荡。 眼看气氛焦灼起来,一个三十来岁的藏族妇女急匆匆跑进来抓住扎西卓玛的手,用着藏语训斥起来:“你又不听话,阿妈告诉过你不能乱跑的!” 说着,她抬头看到一脸失魂落魄的肖超骑,用着更加蹩脚的普通话说:“对不起啊同志,孩子小,打扰你休息了……” 扎西卓玛鼓起脸,指着病床另一边:“阿妈,清和姐姐在这儿。” 听了这话,央金吓了一跳。 她听说赵轻语已经牺牲了,再看看着狭窄的病房,除了她们母女俩,也就是病床上一个军人,哪儿还有其他人。 央金皱起眉:“不许胡说。” 牵好女儿的手,她一脸歉意地朝肖超骑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女儿有点调皮。” 话落,带着扎西卓玛走了。 赵轻语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再看向肖超骑,只见他呆看着看不见的自己,略显空洞的目光好像在极力寻找什么。 她皱起眉,不由有些心酸。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颓丧了许多。 “清和?” 肖超骑薄唇轻启,声音小的被窗外的风声轻而易举的掩盖。 赵轻语抿抿唇,挪到他视线所在,望着那双jsg深邃却淌着丝丝无措的眸子:“哥,我在这儿。” 冷风从窗户吹进来,让肖超骑的双眼逐渐清明。 回过神,他垂眸苦笑。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身为一个军人,居然会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可能。 只是……那个叫扎西卓玛的女孩怎么会认识赵轻语? 正当肖超骑百思不得其解时,王前进端着热粥进来了。 见肖超骑一脸愁苦,他便问:“陆营长,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肖超骑抬起头,皱起眉:“刚刚有个叫扎西卓玛的藏族小女孩过来,她跟清和认识吗?” 王前进点点头,放下粥:“卓玛的父母是这儿的原住民,之前她爸爸被雪豹袭击受了伤,被我们巡边的战士救下,后来他们隔三差五就会送食物去驻地。”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卓玛很喜欢顾医生,每次去都会粘着她,顾医生还教她说普通话。” 赵轻语听着,脑子里不觉想起之前自己在这儿短暂的日子做的事。 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 肖超骑捏着被角的手慢慢收紧,鼓起的青筋在皮肤上蜿蜒。 难道说扎西卓玛和自己一样,因为思念,所以才会出现看到赵轻语的幻觉吗? 王前进把热粥端给肖超骑:“乘热吃,暖暖身体。” “……谢谢。” 原本王前进想让他在医院休息一天,但他坚持今天上山,也只能在修整了一小时后出发。 好在天气不错,没有遭遇风雪,在天黑前到了驻地部队。 一下车,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肖超骑仿佛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天边的暖色夕阳与白色的高山相接,一望无际的雪原被笼罩着金灿灿的光芒,耸立的山峰透出一种沉静的圣洁感。 相比他的震撼,赵轻语却格外平静。 这时,一个清秀的战士跑了过来,立正敬礼:“王排长,陆营长!” 王前进介绍道:“陆营长,这是一班班长徐严峰。” 肖超骑回过神点点头。 徐严峰似乎心情很不好,垮着脸把行囊从车上拿下来。 肖超骑皱起眉,俨然是感受到他不对劲的情绪。 王前进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小徐喜欢顾医生,顾医生牺牲后,他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陆营长你别怪他。” 第21章 听到王前进的话,肖超骑的脸一下就黑了好几度。 而赵轻语像是被当面拆穿了秘密,两颊烧的通红。 徐严峰比她还小三岁呢,她是把他当弟弟看的,可看到肖超骑的表情,她倒有些心虚了。 肖超骑刚看到美景的好心情散了不少,沉沉嗯了一声,便跟着王前进去了宿舍。 条件有限,他的干部宿舍也不过只有十平米。 一张床,一张书桌和椅子,一个衣柜就已经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王前进担心被子太薄,便去协调被子了。 肖超骑拉开窗帘,可以看见远出的雪山。 赵轻语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愁眉深锁的模样,没忍住抬手想揉揉他的眉心。 可触碰到一片虚无时,她失落放下,只能说:“你为什么总是板着一张脸,明明你以前很爱笑的……” 顿了顿,赵轻语语气中多了丝反省:“好像跟我结婚后,你就不怎么笑了吧?” “报告!” 徐严峰的声音突然响起。 肖超骑和赵轻语转头看去,只见他提着热水壶站在门口,黝黑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陆营长,这是给你打的热水。” “谢谢,放那儿吧。” 听着肖超骑淡淡的语气,赵轻语有些不明所以,她怎么听出一丝不爽的味道。 徐严峰把热水壶放下便准备走,可突然被叫住。 “等等。” 肖超骑按捺不住心里那涌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