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儆百,百利无一害! 朝廷纷争本就会有无辜的牺牲品,可倘若这个牺牲品,曾为了秦家江山出生入死,任谁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云倾染叹气:“周姐姐如今有身孕,明年这个孩子就会降临世上,如果是男孩,以后定然会像你弟弟一样出类拔萃,如果是女儿,那便是谢家的掌上明珠,可这些前提,都必须要你现在咽下这一口气。” 云倾染顿了顿,又道:“我知是自己多管闲事,可你也知道,我将九霄当成……当成……我半个弟弟,你若是真一意孤行触怒圣威,难道你要将这偌大的谢府交给他?他才十八岁,你放心吗?你忍心吗?” 谢允谦目光纠结复杂,被云倾染一番话说得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他何尝没想过这些。 九霄二字是他亲自起的,寓意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如果他出事,让九霄一人扛起整个谢家,他怎么舍得? 谢允谦闭了闭眼,满是无奈。 这一口气…… 云倾染道:“如果当初我咽不下这口气,那就该死在牢里一了百了。” 这是谢允谦第一次听她说起旧事,不由侧目看去。 云倾染神色平静,眼里却有淡淡讥讽之色:“可是我不甘心,我明知事情有异又岂能让旁人逞心如意?” 逞心如意…… 谢允谦听到这四个字,脸色越发的沉。 “如今的谢家,如今的你,难道明知谢家日后会有如何的遭遇,还要一意孤行?九霄常说你是他最为敬佩之人,说他大哥敏慧又厉害,你在他心中这般好,你真要鱼死网破?” 谢允谦内心陷入一顿自我煎熬,云倾染见他神色,端起茶盏喝茶,给他一些缓冲时间。 就在这时,厅外管家轻声提醒:“公子,少夫人来了。” 周丽华提着引路灯笼,慢慢步上台阶,管家急忙见礼:“少夫人。” 周丽华道:“允谦还在议事吗?” 管家点头:“还未结束。” 周丽华明知故问道:“同谁议事呢?” 管家正要回话,谢允谦与云倾染从厅内出来,谢允谦上前扶住了人:“怎么过来了?” 周丽华柔柔一笑,看了云倾染一眼,二人淡淡交了个头,说:“亥时了,见你还没回来,怕你又忙过夜,所以过来看看。” 云倾染踏出大厅,道:“天色确实不早了,我也该告辞。” 谢允谦只犹豫一瞬,道:“也好,明日下朝后我们再议。” 周丽华嘴角的笑僵了僵,斟酌片刻说:“我送送陆姑娘。” 云倾染意外的看向周丽华。 谢允谦皱眉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宜多劳累。” 周丽华笑说:“几步路而已,无妨,我有些女儿家的话想同陆姑娘说。” 云倾染接过她手中的灯笼,率先往前走,放慢着脚步。 二人穿过人工湖,周丽华这才闲聊状开口道:“陆姑娘今年二十一了吧?” 云倾染答:“过了年便二十二。” 周丽华含笑温柔道:“姑娘如今身份地位已与一年前有天壤之别,你现在不仅仅是朝廷官员,还是御史台胡大人的学生,有这一层身份,不知要有多少好儿郎趋之若附。” 云倾染面上微笑着,心下却奇怪周丽华为何忽然好端端同她说这些。 周丽华沉默一瞬,轻声道:“……恕我冒昧,陆姑娘可是已有钟意之人?” 云倾染愣了下。 她这一愣,周丽华却泛起一阵酸水,想起谢允谦曾有几次在她面前提起云倾染此人,话里话外皆是赞赏之色。 她强撑保持着笑,正要继续问,忽然听到一道隐含喜悦之色的人声:“姐姐!” 二人同时侧目望去。 侧路道上大步跑过来一个人影,很快便到跟前,墨北冥轻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道:“你怎么过来了?怎么没叫我?这就要走了?” 云倾染笑说:“我来找你大哥,有些事要谈。” 墨北冥懊恼道:“今夜季先生检查我的功课,人才刚走,我差点连你的面也见不上。” 云倾染道:“哦?先生查得如何?你这些日子没少朝外跑,功课要是落下,我回头便让你大哥禁你足。” 说起功课,墨北冥忍不住有些小得意:“季先生说我文章作得极好,禁足是不可能的了。” 周丽华轻轻蹙了下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她很快笑说:“说起这事,有件事我忘了同你说,季先生前段时间来我这告辞,他旧病复发,想着回汀州老家好好修养,日后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了。” 墨北冥道:“这事我知晓,先生刚刚同我说过。” 周丽华道:“你知道便成。” 墨北冥道:“嫂嫂,我来送她出府。” 周丽华说:“也好。” 她同云倾染互相点了下头,墨北冥接过云倾染手中的灯笼递给周丽华,嘱她小心着路,便带着人往前走。 二人走远,云倾染狐疑道:“先生当真夸你功课好了?莫不是诓我的话?” 墨北冥轻哼一声,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小矜傲,哪怕夜漆无月,也藏不住眼底笑意:“小瞧我了不是?我什么不行?” 云倾染骤然失笑,从善如流夸奖道:“那你可真是厉害。” 她目光游动,忽然落在墨北冥手上,笑容一凝,道:“手怎么回事?” 原本一双指节分明如皓月般的手,多了几道细微的伤口,细看之下指尖也有些发红。 墨北冥神情一闪而过的窘迫,有些不自在道:“不小心烫到而已,不疼……” 墨北冥怕她追问,急忙转移话题道:“姐姐,季先生学识渊博,不过他马上要走了,不然我便给你引见一下。” 云倾染收回目光:“擦药了吗?” 墨北冥道:“擦过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季先生平日极少出门,远居京郊外,不然以他的才学,定然能在人才济济的燕京有一片天地。” 云倾染一笑,如他所愿问道:“这么厉害?我怎没听过?不知先生的名讳是?” “名字也有些意思,都道树讲枝叶为源,人讲礼仪为先。先生姓季,单字礼。” 第63章 夫妻 寒风呼啸。 云倾染眼底笑意尽失:“……季礼?” 墨北冥察觉到她的变化,收敛笑意:“是。怎么了?” 云倾染眯了下眼,说:“季先生多大?” “三十有五,怎么了?” 云倾染微一沉吟,忽而一笑,说:“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墨北冥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抿了抿唇,说:“你骗我。” 云倾染莞尔一笑,却没否认。 墨北冥道:“我虽不知何事,但我猜,你是不是准备见一见他?” 云倾染没有犹豫,点头道:“是。” “何时?” “先不急。” 墨北冥略一沉吟,道:“不能同我说?” 云倾染似笑非笑着挑起一边眉:“怎么?莫不是想着通风报信?” 墨北冥一脸冤枉状:“陆大人可要明察秋毫啊,我可是一心一意向着你的。” 云倾染嘴角噙笑:“有待考证。” 墨北冥故作心痛状,说:“这话说得太伤人心了。” 二人转眼到大门,卓三已牵着马在等候,云倾染扫了一眼,说:“还不是时候。” 墨北冥虽然好奇,但她既说还不是时候,便止了打听的念头,跟着她跨下门前台阶,他出来的急,连御寒的氅衣都没披,云倾染怕冻着人,道:“几步路而已,回去吧。” 墨北冥却道:“几步路我也想送。” 云倾染失笑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她掀开车帘入内,随即扭头去。 夜风在吹,墨北冥就那么随意站着,墨发飞扬,质地细腻的缎蓝长袍衬出一张如画般的脸,姿态明明甚是慵懒,可偏偏一双黑眸目不转睛盯着云倾染,目光极为的舍不得,却只能眼巴巴看着又无可奈何。 云倾染从未有过这样的心境,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想将眼前这个故意卖乖的人带回去。 云倾染目光沉得像是一汪湖水,揭着帘子的手紧了紧,她镇定道:“回去吧,别受凉。” 墨北冥依言点头,却一动不动。 云倾染只好放下帘子,卓三驱车离开。 …… 夜已经深了。 自从周丽华怀孕后,夜里便留了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