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霄冷冷的朝一旁的侍从吩咐:“让她痛够一天一夜,再给解药。” 说完,裴亦霄转身离去。 一旁的侍从都心生不忍,这可是西域最烈的奇毒,中毒者如万蚁噬心,浑身骨头血肉都似被拉扯分离,剧痛无比。 这样的痛楚,裴亦霄要沈若绯受够一天一夜。 等沈若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身处一间柴房,被随意的丢在草垛子上。 残余的蚀骨之痛,还让她浑身止不住发抖。 门突然被推开,沈若绯犹如惊弓之鸟,刹那脸色煞白。 一个婆子走到沈若绯面前,丢下几件衣物,命令道:“把衣服换上,跟上来。” 沈若绯颤着手,抖开衣服一看,心头一紧。 这些薄纱衣物,分明是乐伶戏服。 沈若绯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中。 她咬牙垂眸半响,终究不敢违逆裴亦霄的意思,红着眼穿上这羞辱人的衣物。 沈若绯跟在婆子身后,来到一处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沈若绯一走到门口,屋内突然一静,所有的目光朝她看来,大部分竟都是她以前认识的公子小姐。 一声嗤笑响起,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扇子:“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阵阵笑声响起。 沈若绯低下头,死死攥紧了手。 这赵谅以前调戏她,被她当众羞辱过,眼下必会报复回来。 赵谅摇摇晃晃站起来。 指着沈若绯大声道:“既然许小姐穿着乐伶的服饰,不如就弹奏一曲助兴吧!摄政王觉得如何?” 霎时,沈若绯望向裴亦霄。 却只见他眼中盛满轻蔑,淡淡道:“有何不可。” 沈若绯心中一痛,下意识缩起了手。 她的手,早被狱中刑罚弄残缺了。 如何能弹琴助兴?! 可不等她多想,婢女已经在大厅内摆好了琴桌。 沈若绯只得上前,硬着头皮伸出手。 一阵议论响起:“快看,她的手好丑……” 曾经沈若绯的一双手,十指纤纤宛如白玉,如今却遍布疤痕,小拇指还奇异的弯曲着。 裴亦霄冷眼看着,目光却不由落在沈若绯那双手上,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沈若绯沉默的颤着手抚上弦,锋利的琴弦刺破指尖,钻心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心脏,最终曲不成调。 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哄笑。 “天呐,她还师从亡故的贵妃,这弹得什么东西?” 这些讽刺又嫌弃的话,响在沈若绯耳边,让她麻木的心也忍不住一揪。 她沉默的拨捻着琴弦,艰难的弹完一曲。 突然,一个元宝砸到了沈若绯的身侧,赵谅哈哈笑道:“许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好歹也给咱们添了乐趣,本郡王赏你了。” 沈若绯望着眼前的元宝,僵住了身子。 可接着,公子小姐们笑闹着响应。 他们纷纷抛出碎银,好似她是街头卖艺的下九流。 “跪下领赏吧。”赵谅高高在上的睥睨着沈若绯,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第三章 沈若绯想拒绝,可是……如今的她拿什么来拒绝这来自郡王的羞辱? 她早就不是京城贵女沈若绯,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沈若绯。 沈若绯浑身颤抖,最终屈膝下跪,轻声道:“是,谢公子小姐们赏。” 随即,她毫无尊严地膝行着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 每捡一个,尊严便碎裂一分。 周围一片讥笑,她只垂着头,专心拾捡着地上的碎银。 不知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蟒纹靴。 头顶一声熟悉的讥讽响起:“沈若绯,落到如今的下场,后悔吗?” 沈若绯一抬眸,就看见了裴亦霄。 却在下一刻,仿若火烧般,她迅速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若绯头伏地,谦卑无比:“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尽管林月清的死,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也不敢再辩驳裴亦霄。 上一次辩驳,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 小拇指便是那时断的。 见她这幅样子,裴亦霄心中却腾地一下,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轻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了,对吗?” 沈若绯浑身一颤,她的弟弟许墨燃,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猛然抬头,急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入狱认罪,就放过他的。” 见沈若绯有了反映,裴亦霄才觉得有些意思。 他望着沈若绯,幽幽残忍道:“你记得回许家给他收尸。” 宛如一阵惊雷,在沈若绯脑中炸开。 “你说……什么?” 裴亦霄瞥了一眼沈若绯,看着她红了的眼眶,才觉得解恨。 他冷笑着转动着手中酒杯,不愿再透露更多。 沈若绯心中焦急,再顾不上许多,起身就朝外奔去。 跑到许家门口,恰好遇上了管家钟叔。 “大小姐,你回来了……”钟叔瞬间老泪纵横,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几乎哽咽难言。 沈若绯却慌乱无比:“墨燃呢?快带我去看看他。” 钟叔忙给带路,领着她到了一处房间前,推开门,沈若绯就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苍白少年。 泪瞬间漫上眼眶,沈若绯踉跄的扑到许墨燃的床前。 轻握着他的手,低声喊道:“墨燃,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许墨燃艰难的睁开眼皮,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咳出一丝血迹。 沈若绯心中一惊,呢喃道:“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 一旁的钟叔叹了口气,哀恸道:“少爷这病,除非找到玖鹤神医,不然怕是……” 玖鹤神医,常年游历在外,不知所踪。 不过,他偏偏是裴亦霄的好友。 沈若绯险些崩溃,裴亦霄早就恨透了她,如何会帮忙? 可她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咬牙道:“钟叔,我去想办法,拜托你照看好墨燃。” 钟叔点了点头,沈若绯转身就回到了摄政王府。 天边已经破晓。 沈若绯等到了刚下朝回来的裴亦霄。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裴亦霄身前。 凄声哀求:“摄政王,求求您,帮我找找玖鹤神医,求求您了……” 说完她就一个接一个头的往下磕。 裴亦霄垂眸望着眼前跪地磕头的沈若绯,压着心口莫名的怒火冷笑道:“沈若绯,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 沈若绯一怔,如今她还有什么筹码跟裴亦霄谈条件? 她颤声道:“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裴亦霄挑眉:“什么都愿意?” 沈若绯心尖一颤,想起弟弟,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裴亦霄寒光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在他的示意下,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张纸。 裴亦霄随手一扬,那张纸就轻飘飘的落到了沈若绯眼前。 最上面,两个大大的奴契二字,刺痛了沈若绯的眼。 接着,裴亦霄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签了它,本王就帮你!” 第四章 奴契,意味着她将永失自由身,从此成为裴亦霄的私人财产,任他随意打杀变卖。 沈若绯眼前一片模糊,浑身上下俱是悲郁。 她捡起那张薄薄的奴契,手抖得不行。 裴亦霄淡淡道:“你可以慢慢考虑,就是不知道你弟弟能等多久?” 说完,他抬脚就走。 沈若绯心口一缩,忙在裴亦霄身后哑声喊:“我签……” 一旁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支沾了墨的毛笔。 沈若绯接过,羊毫笔在手中犹如千斤重,压得她胸腔憋闷喘不上气。 想起弟弟,她最终咬牙,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之后,她怔怔望着纸上沈若绯三字,鼻尖一涩。 ——从此,她成了最低贱的奴籍。 裴亦霄轻扯嘴角,冷笑着抛出一枚铜钱,丢到了沈若绯的面前。 “这是你的卖身钱。”他说道。 铜钱落地发出一声清脆,沈若绯的心也被一惊。 她愣愣的望着这枚铜钱,浑身冰冷。 沈若绯痛苦的闭上眼睛,伏地磕头道:“谢主子……” 她如此乖顺,裴亦霄以为自己会很满意,可心底那烦闷却丝毫没有减轻。 他冷着脸朝着侍从道:“带她去学学规矩。” …… 沈若绯被一个叫孙婆子的管事领到了王府马棚前。 孙婆子抬抬下巴:“把马厩刷干净。” 沈若绯一愣,刷马厩从来都是小厮的事,从没有丫鬟做的先例。 见她愣着,那孙婆子嗤笑道:“怎么?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吗?这马厩今天刷不完就没饭吃!” 说完,那孙婆子一甩手就走开了,留下看马的小厮们监督她。 沈若绯刚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被其中一个小厮喝止:“还没开始就想偷懒!给我用刷子沾水一点点刷干净。” 沈若绯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可常年的牢狱生活她早就习惯忍气吞声。 她沉默的照做,大寒的天,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用刷子一点点刷净脏污的马厩。 那些马粪也被她一点点铲起,她好似浑然感受不到臭意,只专心做手下的活。 那小厮想挑刺,都无从说起,只得愤愤踢倒装着马粪的桶。 那些马粪瞬间淋了沈若绯一身,引得她浑身一震。 周围响起了哄笑,沈若绯握紧了手中的木刷。 装着听不见,她只沉默的又清理起洒在地面的马粪。 那些小厮见此,议论纷纷。 “她没有尊严吗?这样都不生气?” 沈若绯心底一阵苦笑,尊严?她 |